第30段(1 / 3)

一些碎銀兩,換上胡裝的泠銳依舊不戴帽子頂著金發跟著她在鎮子裏轉來轉去,打聽那輛車的消息。

這種小鎮子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會成為市井流言,在一家客棧裏他們得知:這輛車是昨夜剛在這兒落腳的,車主很神秘,小二、店家、任何人沒見著他的臉,住了一宿他們就換馬套車走了。

這件事似乎已是人盡皆知,隨便聽聽食客們的言談都能聽出一二:

“……說是要趕往京都獻寶。”

“當今太子的壽辰不是早就過了麼。”

“溜須拍馬是不分時候的……”

言者彼此心領神會低笑開。

和這些人隔著一張桌子,泠銳和零坐在客棧一角,靜靜凝聽。用狐狸教他的方法,把氣渡出使之與那些人的聲音震動頻率一致,然後就真的全能聽懂了。

果然混妖怪界,擅長用氣才是王道!

“別太得意,”零低聲道,“這裏也有其他妖魔蟄伏,隨便亂用氣會惹上麻煩!而且--”

“這是你的靈!”泠銳直接接過她的話,“知道啦知道啦!說那麼多遍煩不煩。”

其實她是想說:你的靈氣是純精之氣,很容易引來妖魔的。

泠銳沒在意零有些生氣,豎起耳朵繼續聽:

“唉,最近生意不好做,而且外疆人變多,總覺得不踏實,想把生意盤點盤點然後轉手。”

“我倒是覺得那些個外疆人做生意挺爽快的。”

“哎呀,可我一看他們奇怪的模樣就不舒服,”然後壓低聲音,“你看那桌的那位,那頭發、還有那眼睛,您說這胡人怎麼就長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聽出來是在說自己,泠銳抬頭掃了說話人一眼,嚇得他一抖手碰翻酒杯。

“小狐狸,”他略帶得意轉頭問,“想讓他們聽懂我的話是不是也一樣要用氣?”

零撇撇嘴沒理他,心說:臭小子學得還真快,這就更不能搭理他、助長他的氣焰。

王翦坐在飛馳的車裏,一路顛簸讓這個老工匠身子骨幾乎快要散架。懷裏揣著的烏黑色錦盒被他一雙滿是粗繭子的手牢牢抓著,生怕被人搶去了似的。其實並沒有人會搶,因為隨行的都是保護他的,更確切的說是來保護這隻錦盒的。而且雖然他們對外宣稱是要去京都獻寶,但目的地並不是京都。

如此掩人耳目用心良苦的種種,自不是他這個老工匠能布置的,而是他身邊的上品州官們。為什麼是“們”呢?因為每經過一處地界負責押送錦盒的隨行官都不一樣,這次途徑大臨又換了個沒見過的官爺。他這種平民百姓能和州官乘同一輛車、坐同一軟席,真是驚天的福分。不過,若是他不知道錦盒之中藏有何物,受此禮待必定受寵若驚,然而現在他坐如針氈,因為他知道裏麵是什麼,也知道此物一經送到他的性命必定不保。

他後悔當初在人前炫耀自己的手藝,後悔為了後半身的榮華富貴而接了這個活計。什麼“後半身”,他已經年過半百早就是一腳踏入棺材的人了,錢財又不能跟著入土。

“貪,貪啊--”忍不住發出的懊惱之聲讓旁邊中年州官皺眉。

“我說鏡匠,”州官開了口,“這裏麵究竟是何寶物?”

王翦直搖頭不開口。

“我聽說你這是水路轉陸路,馬上又要轉水路,什麼寶貝如此貴重,連宮裏侍衛都沿途保護?”

“大人,”王翦抓著錦盒的十指骨節發白,“我這是在用我一人的命換這一群官人、包括你的命啊!”

州官怔了一下,細細回味話中之意,“用一人之命換一群人之命。”他想到前朝發生過這麼一件事:有人向天子獻上一隻瑞獸,押運中有好事者爭相觀望,瑞獸送入宮中後不久便亡,獻獸者言,此乃世俗濁氣汙之。瑞獸亡預兆國家氣數將盡十分不詳,天子盛怒之下腰斬全部隨行官員與兵卒,更奇的是,事發不到三年,兵變,從此改朝換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