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立在一旁準備伺候他喝醒酒湯。寶昭走過去說:“這裏我來伺候吧,小林子你去小廚房看著點兒爺的藥。”小林子得了吩咐,把手裏的東西交給寶昭,忙乎永璋的補藥去了。

寶昭把醒酒湯放到床頭,坐到床邊,這是她第一次低著頭還能看清永璋的臉,其實也是第一次看清永璋的臉。平時不好抬頭正視,就寢辦事時,燭火是滅著的,而且有些害怕的寶昭一向閉著眼。

既然婚後一個月才看清丈夫的臉,寶昭自然還不知道乾隆長啥樣。乾隆朝最著名的不是阿哥而是傳說長得很像乾壟嫁給和珅兒子的十公主,所以永璋應該不太像乾隆,不然單憑這點永璋就不會失寵。永璋繼承了愛新覺羅家的細眉細眼,容貌隻是一般,勝在生長於皇室,身上的華貴氣度和睨視他人的氣勢非常人比擬,整體還算順眼;長年的抑鬱造成永璋眉目間的陰沉,叫寶昭看了很心疼。

她有點理解天龍八部裏的西夏公主為何愛上貌不驚人的小和尚虛竹了,身體間的親密行為突然拉近了兩個陌生人的距離,把身體最隱秘的部位展現給對方,把最羞於啟齒的秘密暴露給對方,無形間建立了一種奇特的信任關係。至少對於有比較傳統貞潔觀念的現代靈魂寶昭來說,第一次肌膚之親的人非常重要,而且以封建社會道德觀和宗法製度來講,寶昭和這個人要在一起廝磨一輩子了,不管是依賴,是冷漠、淡然,還是厭棄、折磨。

寶昭的心柔軟起來,伸出左手,想抹散這個男人眉目間的陰沉,還沒碰到他的臉,便被永璋突然抓住手腕。

永璋睜開眼,右手反握住寶昭的手。兩人相對一臥一坐,手拉著手顯得無比親密。永璋直直的視線弄得寶昭很不好意思,她低下頭小聲說:“妾身來伺候爺喝醒酒湯吧。”永璋由著寶昭扶他坐起來,並不肯撒手讓寶昭去端醒酒湯。

“剛才想什麼呢?”永璋嘴角含笑,他腦袋暈暈的,耳朵聽得見小太監和寶昭的對話,感到媳婦兒坐到床邊兒,等了半天不見寶昭有任何動作,眯起眼睛看她呆呆地盯著自己的臉,伸出手也不知道她要伸到哪裏去,便順手握住。

寶昭心中大囧,她剛才文藝了半天,哪可能讓永璋知道呢?死活不肯說。

永璋情場初哥,為人老實又實心眼,甜言蜜語他說不出來,所說所作全由著自己心思走,所以這娃難得任性,不自覺帶上點兒撒嬌的語氣:“你不說我就不放手。”說著,交握的手緊了緊。

寶昭無可奈何,她戀愛經驗不多,穿越後十幾年也忘得差不多了,隻想著再不喝醒酒湯就涼了,屆時再叫廚房熬湯,被博爾濟吉特氏知道了非罵死自己不可!她隻好簡略地總結了一下,總不好說你未來的十妹長得賊像你爹那段不著調的。

“妾身在想,要跟爺過一輩子的。”

永璋被感動了。

《[綜瓊瑤]茶具的幸福生活》彌墨朵 ˇ在這腦殘的世界裏ˇ

永璋聽了寶昭的話,心裏像喝了蜜似的甜,渾身輕飄飄的,咧著嘴止不住地傻樂。寶昭那句話在自己個兒屋裏說說,添點兒閨房之樂沒問題,在外頭卻不能胡說,這年月情意是歡場女子說的,高門大戶的嫡妻賢惠為先。盡管丈夫和妻子常相伴是眾所周知的道理,哪怕寶昭犯渾坐實了“狐狸精”的外在內在,也得是悄悄處理掉。況且隻聽說過皇上廢後的,沒聽說哪個王公大臣嫡妻下堂的,前者事關皇位繼承和江山社稷,自然不同一般家事,當用君臣之道對待,所以廢皇後廢太子其實跟廢大臣一樣,講明白道理別人就不反對了。

永璋在孝賢皇後去世前就沒得到過多少父愛,那時候乾隆疼愛嫡出的兩位阿哥;純妃能給的母愛也有限,她有三個孩兒不說,滿清皇室裏阿哥們六歲起要搬到阿哥所,防止皇子們“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別說抱懷裏好好疼愛,就是純妃想見一下兒子也得看皇子們哪天放假。

叫他放到心尖尖兒上愛的寶昭,和他兩個人,不離不棄,此生此世廝磨在一塊兒。都說男人時女人的天,女人何嚐不是男人永遠離不開的地呢?

沉溺在自己幸福中的永璋半天沒回過神兒,右手還不自覺地摩挲寶昭的手背,小手滑膩光華玉不如,身體的反應快於思想了。他自己神遊天外、胡思亂想不打緊,寶昭已經又羞又惱,急急地抽出左手,順道嗔怪地拍了一下剛才的罪魁禍“手”。

女孩子撒嬌哪有什麼力氣,永璋沒感到痛,卻也清醒了一下,恢複正襟危坐的表情,惹得端來醒酒湯的寶昭嬌笑不已。

永璋見了,一陣心旌蕩漾,可歎在嶽父家總不好胡來,便以極弱極沒殺傷力的眼神瞪了寶昭一眼:“快伺候爺把醒酒湯喝了,要是伺候得爺不滿意,小心爺懲罰你!”。寶昭笑嘻嘻地假裝作揖賠不是,永璋假裝“爺看你算恭敬就先饒了你”的表情,夫妻倆個磨磨蹭蹭把半涼的醒酒湯喝掉一半。

“妾身看爺已經醒酒了,左右這湯涼了,咱就不喝了。”八仙醒酒湯又甜又酸,聞著寶昭都想嚐一口,可惜永璋身體弱,喝多免不了傷害脾胃。

皇子宜養生,永璋的口味偏淡,所以不在乎醒酒湯喝沒喝完。從早上折騰到現在,永璋感到身子發懶,膩在床上不願意下地,也不願意小睡。他看著寶昭把湯碗擱到床頭桌子上,拉扯著寶昭坐回自己身邊說說話。內容不外乎沒營養的家長裏短,永璋順便抱怨了一下寶昭哥哥們太“熱情”,他沒有不高興,隻是想叫如花似玉的小媳婦兒熨帖自己一下。沒什麼親昵行為,兩人難得在宮外度過了一個愜意的晚上。當然,住對月時女兒要同母親一起睡,這夜寶昭在母親的絮絮叨叨裏睡過去了;那廂永璋翻來覆去折騰,裹著被子第一次感到沒有暖玉在懷,一個人睡覺居然如此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