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季一長大人罕見得失眠了。
不管季一長怎麼失眠,懷王在一個月內集結人馬調集糧草,在三月,出征了。
出征前日,懷王單人快馬,去了卻塵那裏。老和尚活了八十歲,吃過的鹽比懷王吃過的米還多,懷王在感情上,有時候很依賴他。他到的時候,卻塵恰好有客,他便在院子裏的石凳上等了等。卻塵為人其實很是寡淡,不合心意,連見都不見。屋子裏的客人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姓榮,是卻塵親自送出來的。懷王見這位衣著不凡的榮公子一路與卻塵說著什麼到了院門口,本來走出幾步,卻回過身,忽然跪下,給卻塵磕了個頭。卻塵歎了口氣,扶他起來,目送他走了,方才回過頭,對懷王悠然一笑,道:“我有個好東西給你。”
他這一笑,懷王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心裏想著,便是天下聞名的美人落梅公子,大概也不會有這禿頭和尚好看。想到落梅就不由自主想到落竹,想到落竹,心裏就開始絞痛。他痛得習慣了,也就由著自己痛。跟卻塵進了房門,問道:“你知道我要來?”
“就算你不來,我也得找人送去給你。”卻塵從小桌上拿起一本書,遞給懷王,道:“我記得,你最佩服的將軍便是吳時?剛剛那位,是吳時的外甥,過繼給吳時做兒子的。這冊子是吳時行軍打仗的筆記,一直是他保存著,剛剛才拿來給我。你好好看,看完了還給我拿回來,還給人家。”
“吳時的兒子?他是什麼時候過繼給吳將軍的?我記得,吳將軍死時未有子嗣,過繼的也沒有!”懷王驚道,“難道吳將軍還活著?”
“死了,不過是前些年死的。”卻塵道,“當年是假死,他功高震主,你老爹不是個有肚量的人,與其被賜死,不如遠遁。”
懷王又驚又喜又是遺憾。驚的自然是吳時竟然假死,喜的是一代名將終究還是逃出生天,遺憾,是因為自己如此敬仰此人,卻到如今才知道真相,已經晚了。卻塵喝了口茶,見他表情複雜,淡淡一笑。
“上回你在我這裏問了我個問題,如今得到答案了麼?”卻塵問。
上回懷王來這裏,是臘月二十三,他來替落竹奉一炷香火,保佑他投個好人家。當時卻塵問他,為何不為雲柯奉香火,偏要幫落竹。他支吾很久,含含混混地答雲柯家中必定會替他奉香,而落竹隻有自己。卻塵當時聽了,隻是付之一笑。這一笑,把懷王笑得心裏發毛,不由自主問:“大師,如今我心中,是雲柯重一些,還是落竹重一些呢?”
卻塵自然不能回答,隻叫他自己去想。他回去想過了,想得心口又堵又疼,索性不想了,由著性子來。此刻卻塵問的,就是這個問題。
第47章 踏上旅途
懷王想了半晌,淒然一笑:“我大概知道,也大概還是不知道。”
“何解?”卻塵指指他麵前,一杯清茶。
懷王端起茶杯,在手中轉了兩圈,卻沒有喝。卻塵沉得住氣,靜靜喝了兩杯茶,正打算喝第三杯,懷王道:“雲柯死時,我心中難過至極,這不是假的。可我難過,卻不全然是為了他的死。我難過生氣,是因為那孩子說,雲柯是被落竹害死的。落竹看來極富心機,其實為人卻很良善,輕易不會害人。雲柯待他好,所以我知道,就算他心裏再怎麼氣,氣的也隻會是我,不會是雲柯。我以為自己對他很了解,卻沒想到他竟然下這樣的手。大師,到如今,我也理不清當時自己的心情。我氣自己自以為對落竹了解,卻估計錯誤。但我更氣,落竹竟然做出如此傻事,不管我多麼喜歡雲柯,陪在我身邊的是他,早晚,我心裏,都會隻有他一個人。他為什麼不信我,為什麼自作主張,這樣的事情一做出來,我們要如何繼續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