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1)

看到這樣的信,李天明自嘲得厲害。

他認為自己並不擁有什麼高尚的靈魂,他的靈魂前段時間還在為開校外輔導班的事情計算收益成本;

他的靈魂此刻還在後悔,為何當初在樓頂,不直接把席思雯母親推下去。

這個普通得平凡,但卻癲狂如惡魔的女人,就跟粘在他李天明頭發上的口香糖一樣,又髒又惡心,還怎麼扯都扯不掉,如果當初在樓頂,直接推下去,多好……

不知名的男生墜樓之後,李天明兩眼發懵的時間並沒有那麼長,他自己都被自己恢複冷靜的速度嚇了一跳。

或許經過了席思雯,米婭,以及外婆的突然離世,李天明的承受力逐漸增強,他的內心,比先前要麻木。

血液浸濕深藍t恤的那刻,李天明看席思雯母親的眼神異常冰冷。

他厭惡那女人猙獰得意的嘴臉,厭惡她毛躁又斑白的頭發,甚至厭惡她那件咖啡色襯衫套裝……準確的說,不僅僅隻是厭惡,而是憎恨,恨之入骨,這種恨裏全然沒了先前對她中年喪女的同情,連一絲絲同情都蕩然無存了。

李天明整個人異常放鬆,他一步一步走向瘋女人,他知道如果他用盡全力,那女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周圍沒有人,一個目擊者都沒有。

那時,凜冽的殺意已經席卷了李天明全身。

眼前的女人對他來說不再是一個人,就跟摧毀他李天明最後一厘米空間的凶手一樣,不是一個人。

李天明跟笑出了髒兮兮牙齒的席思雯母親搏鬥了一小會兒,是的,隻是那麼一小會兒,那個瘋女人雙手就被李天明牢牢鎖死,整個人被按壓在石磚圍欄前。

女人雙手的皮膚鬆弛,李天明覺得就連她的骨頭也是鬆弛的? 一塊軟榻無力的連骨肉? 扔下去,又有什麼可惜?

隻不過在李天明就要采取行動的時候? 瘋女人的眉角讓他瞬間想起了席思雯。

那是跟席思雯一樣的一字眉? 淡淡的棕色,自然? 低調,沉靜的顏色。

“老師? 您說我現在轉變努力的方向? 是不是太晚了?”席思雯說。

李天明眼前的畫麵,居然變成了席思雯在倫敦住家的門前,在那個細雨綿綿的晚上,回過身來看著他的笑容。

一個平常一臉嚴肅、正兒八經、不苟言笑的女生? 笑容竟然如此燦爛? 李天明當時就覺得,如山間清爽的風,似古城溫暖的光。

於是,李天明最終還是鬆開了手,任由瘋女人後來在警察麵前胡言亂語。

李天明一直認為? 席思雯母親沒有沒有完全瘋,她有記憶力? 她的陳述還有理有據。

她對警察說:那男生就是李天明推下去的,不信你們檢驗他的衣服和身體? 他身上,一定有李天明的指紋或者dna!

當然? 由於席思雯母親曾經被鑒定為精神病? 還有精神病院住院記錄以及偷跑出來的證據? 且男生身上也同樣有她的指紋和dna,所以無論她怎麼栽贓李天明,她自己都無法自淨清白。

最後,警方從對樓樓道口的監控查到了這一幕。

好險,還有一個角度錯位的監控無意中拍到了那真實的一幕,胡子拉紮的李天明才被放出了派出所。

但真相是什麼,隻有警察相信,其他人,甚至根本不在意。

他們隻關心他們聽到的故事是否足夠有吸引力,足夠能讓他們消磨掉無聊的午飯時光。

“看不出來李天明你好那口……”

李天明回到辦公室,所有的老師目光瞬間都鎖定在他身上。

jerry斜坐在自己的桌子上,一腳撐地,一腳不停地抖動,眼神瞟了一眼李天明桌上的情書。

那些李天明分好類的情書,不知被誰全翻了出來,雜亂無章地散在桌上,最上麵的,就是那深藍色的信封,信紙已經被挖出來攤開,毫無疑問,大家都看過了。

“墜樓那男生喜歡你啊……”jerry嚼著煙草接著道,“有同學彙報說,這封信就是他寫的。”

其他老師很識趣地收回目光假裝在做自己的事,有些老師幹脆拿起教案提早出了辦公室。

喜歡?

信裏的情感當然不是喜歡,頂多是一種敬仰、欣賞或者崇拜。

但李天明已經不想辯解了,他把所有的信一股腦全扔進了桌子下方最大的櫃子,拿起教案就往外走,但他才走出門口,就正麵撞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校長王誌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