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盤,手卻被一隻瘦弱的掌心覆上。冰冰的,微涼的溫度,把胸臆的疼痛都給凍結。
「藍雲……走了?」
微顫的嗓音,忍耐著情緒。管鄀謙反手握住,兩掌包緊磨娑著,笑著,垂目看著手中的掌心,抬起頭,他問:
「如果可以重來,你還是會選他嗎?」
那一瞬間,心髒極盡大力的跳動著,幾乎要直達到他的喉嚨。
駱顗莫沒有抽回自己手,他隻是看著他,眼裏一陣恍惚,喃道:「可是……無法重來了……」
磨娑著溫暖的大掌頓了下,隨即恢複動作,管鄀謙呼了口氣,挑眉鬆開了麵部的僵硬,他倉促的笑了下,再次拿起盛著熱粥的碗。
「你胃不好吧?這可是她熬的,你的胃可別辜負人家的心意哦……」說著,勺起一湯匙吹著,視線卻不再抬起。
「他是孤兒……」
再此啟唇,話裏說的「他」是誰,那是彷佛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的聲音,讓人動作徹底停住了,管鄀謙忍住手心與指尖的顫唞,幾乎要頹然的放下手中食物,臉上有著難解的變化。
那是……心被凍結後又被撕裂的瞬間。
「我已忘記我父親的臉。」輕輕的、淡淡的語調,駱顗莫說。
「可是我記得他的背影。穿著黑色燕尾服的背影,他站在離我很遠的地方,母親把我抱在懷裏。我那時心想,他就要得到幸福了吧……」
移開臉看向窗外,管鄀謙手緊握成拳,直到指尖幾乎刺進脆弱的掌心,他卻感覺不到痛。他的痛……早已全為了這個人而滿載。
「母親走的第三天,他帶我到機場,告訴我要一個人繼續生活下去,我仰著頭卻看不清楚他的臉,陽光太刺眼,把眼睛也刺痛了。直到現在……我依然想不起來他的樣子。」
「顗莫……」
「他的背影我卻怎麼也忘不了。」
「顗莫……」吞咽著嘴裏的苦味,卻咽不進嘴角的酸澀。
「他是孤兒。他告訴我的時候,我想著一定要給他幸福。可是幸福是什麼?我不懂。他說,那就是得到自己想要的……」駱顗莫瞇起眼看著窗外,想起男人說話的表情。
「所以……」
「顗莫!」
「所以我……我要幫助他得到幸福。」
「顗莫!」管鄀謙終究忍不住,緊抓著那細弱的臂膀,他看進他的眼裏,低吼著:「幸福是要自己爭取的!不是成全給別人!」
駱顗莫卻聽若罔聞,感覺不到臂上的力道,他隻是繼續道:「一個家……」
「不是的…不是的……」管鄀謙急急的回話,他想反駁,卻在那道淚終於滑落的瞬間,梗住所有話。
「給他一個家。鄀謙……給雷殷一個家吧。」
把沉埋在心底最深最深的惟一盼望,轉交給予那人成為希望。從來就不奢求什麼,隻是冀望……你也可以幸福快樂。
「顗莫……」
再也說不出話來,他把那副已是殘弱不堪的疲憊身軀緊緊擁在懷裏,任那早已淚流滿麵的瘦削臉龐把自己胸間淌濕,無法言語的心疼與不舍在發酵。
「……你的幸福呢?」
誰來成全你的幸福?
30
他靜靜的站在他身後,那背影專心於手中事物裏,多久,不曾回過頭或是移開目光。隻是一心一意於那些密密麻麻的程序裏。
他無法調開視線,更無心於手中的設計稿。
第幾天了?三天?還是四天?……一個禮拜。
一個禮拜可以發生多少事?前方不停忙碌的雙手裏,其中纏著繃帶的一手動作些微遲鈍,卻沒有讓他停下連續敲打鍵盤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