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饒有興味地聽著我的話,末了反問道:“那你呢?”

我咬了咬牙,握拳道:“我……我會攔住他們,不讓他們追上你。”必要的時候就來個自爆,跟這些渣貨同歸於盡,“等你建立了新世界以後,也不用想著為我報仇,清明重陽什麼的給上柱香就成……”

修伸手觸碰我的臉,放低了聲音道:“那我們的孩子呢?”

我狠了狠心,說道:“這個世界太可怕,早點回去也好,用不著跟我們一樣遭罪!”

被逼得說出這番話來,我已經紅了眼,痛恨自己不爭氣,竟然連孩子也拿來犧牲。修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臉上不再帶著那種饒有興致的表情,微微用力地擁緊了我:“三天,再過三天我的力量就能完全恢複。”

我抓緊他背後的衣服,把想流淚的衝動硬生生地憋回去:“可是,我怕我們熬不過。”

而且,就算你的力量恢複到全盛時期那又怎麼樣?

這塊大陸上還是有人能夠壓製獅鷲的力量。

這兩句話我沒有說出口,因為修肯定比我更清楚這一點。

畢竟他活得再久,也比不上那些排名還在他之前的老怪物。

這些老家夥大多不問世事,但這次被蟲族基因汙染的是大陸守護者,再加上長老團的推波助瀾,他們肯定會對修出手。一個人修也許打得過,如果是兩個,三個,或者更多呢?

他再厲害,不過也隻是一個人;進化得再徹底,也無法以一己之力抵抗其餘九名冠絕大陸的強者。當他身上帶有蟲族血統的消息泄露出去,深受蟲族逼迫之苦、對這個龐大的種族深惡痛絕的亞特蘭蒂斯民眾又有幾個還會堅定地站在他這邊?

這已經不是個人喜惡的範疇,而是牽涉到了兩個不同的世界之間延續了幾萬年的恩怨。

混血種族的存在不會使緊張對峙的局麵得到緩和,隻會進一步激化矛盾。

對蟲族而言,在交`配之後留下混血的後代,是向亞特蘭蒂斯做出的挑釁。對亞特蘭蒂斯而言,自己的民眾被迫生下帶有蟲族血統的孩子,則是一種難以忍受的恥辱。蟲族沒有人的情感,它們隻懂得毀滅和殺戮,這注定了它們永遠不會有跟亞特蘭蒂斯和解的機會。

這一切修應該比我更清楚,然而他永遠是一張漠然視之的臉,好像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讓自己陷入絕境。跟第一次見麵相比,在他體內屬於蟲族的那一部分的覺醒似乎隻是為他增添了一些殺戮氣息,其餘的都沒有什麼變化。而我也隻能選擇相信,他可以結束這一切。

“算了,不說這個。”我深吸一口氣,隻要沒到世界末日,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現在就算會死我也要先滿足一下好奇心——姥爺當時在手機裏跟你說什麼了?”

我的情緒轉變非常快,一般人跟不上這速度。饒是深沉如修,聽完這突如其來的問題也愣了一下,然後才沉吟道:“他很隱晦地提起了那個少年的來曆。”

“棲?”我精神一振,問道,“他老人家是怎麼說的?有沒有提到棲的父母什麼的?”

修眼瞼半垂,蝴蝶翅膀一樣的睫毛微微遮住了瞳孔,問我:“你很在意這件事?”

我:“……”不敢把認為棲是他私生子的猜測說出來,隻好小聲道,“棲救過我,對我也很好,作為朋友我關心他沒什麼不對。何況他一直很在意他父母的事,又不肯告訴我具體情況,我就想問問我姥爺,畢竟人是他帶回來的。”

修輕輕地挑了挑嘴角,說道:“有些事情,他不是不想說,隻是不能說。”這話聽起來就像是他已經知道了棲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