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沒有一絲剛睡醒應有的迷蒙:“睡不著?”

我想了想,沒說真話:“我做了個夢,夢見你帶著那群人離開了亞特蘭蒂斯,然後就醒了。”

修沉默了兩秒,手覆上我的背,低沉動人的聲音像大提琴一樣在黑暗裏響起:“獅鷲的存在就是為了守護亞特蘭蒂斯,我不會離開這裏。”

我動了動嘴唇,什麼也沒說出來,最後妥協道:“好吧,我可能想得有點多。”隨後補充道,“除了這個讓人不愉快的事,我還夢見了兒子。夢裏他長得都跟我一樣大了,不過沒看出是像誰多一點。”

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在不壓著肚子的前提下挪動著湊近了,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我感覺很不踏實,所以……有什麼事情不要瞞著我。”

修沒聽出我的弦外之音,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摸了摸我的頭發:“睡吧。”

我有點失望,又開口道:“我會長大的,不能老躲在你身後。”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說這話,他的回答還是沒變:“我知道,但我也說過,你可以一輩子不用從這裏畢業。”停頓了幾秒,才說道,“有時候,長大並不是一件好事,有些事情我希望你永遠不用去麵對。”

我默默地趴回去,不再吭聲。一直到天亮,也沒再睡著。

外圍的蟲族因為修在天台上的一句話全部撤走,連海底的巡邏兵都沒留下。沒了大敵臨陣的壓力,長老團大概也鬆了一口氣,沒有繼續結集軍隊,於是這兩天地底世界的兵力調動也少了很多。讓我很意外的是,他們甚至沒有再采取緊迫盯人的戰術,也不知是姥爺跟他們談判過,還是又在醞釀什麼陰謀。

不管怎麼樣,這是好事。早上去餐廳吃早餐的時候見到了棲,問他為什麼會來這裏,他隨口編了個理由敷衍過去。我懷著複雜的心情看著他,他換了一身衣服,眼睛明亮,臉上帶著單純的笑容,看起來比昨晚疲憊的模樣好了一百倍不止。知道他不可能跟我說實話,我也樂得裝糊塗,隻是總忍不住盯著他看。

他給我的那種熟悉感,身上跟修相似的氣息,眼底的憂鬱,唇邊的微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一下子就都有了答案。雖然知道他不希望被我發現自己的來曆,我還是忍不住一直看他,不停地想著在那段未知的時光裏,他是怎樣出生,怎樣長大。

想得出神了,就連自己吃了什麼都不知道。

棲沒發現我的異常,因為他一直在盯著我的肚子看,目不轉睛地,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早上兩個人都恍恍惚惚的,把盤子裏的東西攪得到處都是。從餐桌前離開的時候,服務員給了我一個很難形容的眼神,似乎想責備客人浪費食物,但又覺得不該對孕夫(……)做這種事。從旅館離開,一行人繼續朝地底世界的中心王城前進,此行目的就是去見修的紅顏知己。=口=

……喂喂,我可沒吃醋,絕對沒有。

隻是按照潔絲的說法,過不了多久孩子就要出生了,而我們還在旅遊。

當她這麼對我說的時候,我隻是淡定地聽著,仿佛要生的那個不是我一樣。

估計是見慣了我每次例行檢查之後大驚失色的臉,看到我這麼淡定的表現有點不習慣,她還笑著問道:“怎麼今天沒見你害怕了,小可愛?”

……誰說我不怕,我隻是怕得不明顯,再說這種事情怕了就可以不生嗎?

而且最重要的,棲在屋裏,他漆黑的眼睛一直在看著這裏。這時候我要是還跟以前一樣抓著修要他保證將來再也不生了,那跟說要殺掉棲有什麼區別?況且我也從來不認為自己可以壓倒修,讓他給我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