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賊們來到縣城東邊一座威嚴聳立的建築外。
眾人隱在街邊樹後的暗影裏,隔著七八丈的距離,梓桐見到那紅漆大門上懸著一塊黑色方匾,上書四個金漆大字——元寶縣衙,門口一左一右站著兩名腰挎大刀的值守衙役。
就是這裏了。
杜大虎招了下手,山賊們心領神會,不露行藏地避過縣衙正門繞到側麵的巷子裏。
馬俊傑身先士卒,選中縣衙院牆拐角處一株高大茂密的桐樹,哧溜一下爬了上去。在樹梢上觀望片刻後,打了個手勢,示意安全,然後抓著一根樹枝借力一蕩,輕輕巧巧跳入院裏。
其餘人紛紛效仿之,接二連三地爬樹翻牆。山賊們常年在山中行走,爬高竄低如履平地,比猴子還要敏捷。非人類的杜小明騰躍本事更不簡單,幾下助跑疾衝過來,旋風一般直接掠過牆頭,穩穩落在院內。
縣衙不比別處,何況又有一批非同一般的高手駐紮,眾山賊全神戒備,注意力高度集中,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馬虎。
元寶縣不大,縣衙規模倒不算小,放眼望去分不出哪裏是哪裏。已是後半夜光景,大院裏又黑又靜,隻有少數地方透出昏暗的燈光,偶有三兩兵士在院裏巡邏經過,一切看上去與平時並無不同。
有杜小明隨行在側,對山賊們今晚營救杜大少之舉大有助益,省去了大把尋人的時間。金毛狼雙耳高聳,琥珀色的獸瞳在暗夜裏灼灼閃亮,一路走一路嗅,不多時便領著山賊靠近縣衙東邊一間獨立的屋子。
那間屋子裝著一扇厚實的木門,門上掛著一把鐵鎖,屋裏黑漆漆一片。屋子從外觀看與其他房間差別不大,也嗅不到什麼汙濁的血腥氣,顯然不是元寶縣衙的牢房,隻是門外有兩名衙役把守。
梓桐暗鬆一口氣,看來杜子童還是有點良心的。想著杜清明就關在這小黑屋裏,自己馬上就能與之相見,梓桐心跳不免變得又急又快。
眾山賊悄無聲息地分散開來,隱藏在山石樹木背後。
杜大虎彈出一塊石子,骨碌碌滾了出去,在靜夜裏聽來頗有幾分怪異。
一名守衛遲疑了一下,還是挎著刀走過來查看。
李蘭花一鞭子甩出去,蛇一般準確無誤地纏上那守衛的脖子,將他扯進樹叢裏一掌擊暈。
與此同時,馬俊傑從小黑屋旁邊竄出來,一掌揮出,將門口另一名守衛幹淨利落地砍昏在地,從他腰間搜出一把鑰匙,再把人拖入旁邊草叢,然後上前去開小黑屋。
哢嗒一聲輕響,鎖開了,馬俊傑將厚重的木門拉開。
眼看勝利在望,眾山賊喜不自禁,紛紛從藏身處走出來。梓桐更是按捺不住心中激動,跳起來就往小黑屋裏衝,卻被旁邊的杜小明突然咬住了袖子往回扯。
梓桐心裏驀然一驚,不好,有危險!
想來也是,自從進入元寶縣衙,一切太過順利,就算此地衙役懈怠無能,那些大內高手可不是吃閑飯的,怎可能如此輕易便讓人救走杜清明。
他正要出聲發出警示,小黑屋裏突然燈光大亮,照得屋裏屋外一片通透。
眾山賊赫然見到屋裏擺著一張床,床上躺著杜清明,雙目緊閉,不省人事。床邊還坐著一個人,十六七歲年紀,麵如冠玉,俊秀非凡。
少年似乎對屋外情況全無感知,隻是低著頭一眨不眨地凝視杜清明,神情溫和眷念,仿佛麵對的是一位至親之人。
梓桐渾身血液瞬間涼了下來。
今晚前來救人的所有山賊沒有參與過白天的打鬥,並不識得杜子童,包括杜大虎和李蘭花在內,也隻能根據張小薑等人的描述,從少年不俗的氣質容貌與一身錦衣華服上推斷他應該就是那位領頭攻打山寨的神秘少主了。
眼前一幕太過詭異,山賊們全都有些愣神。但反應再遲鈍的人也馬上意識到情況不對,中埋伏了。
然而事已至此,眼看杜清明就在咫尺之遙,斷無此時撤退逃跑離開縣衙的道理。
馬俊傑離得最近,打算衝進屋裏製住那華服少年作為人質,杜子童卻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到門口,舉手抬足間說不盡的優雅尊貴,風度翩翩。仿佛上天著意眷顧一般的絕代容顏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讓馬俊傑一時看傻了眼,竟然忘了采取行動。
杜子童第一眼便見到屋外空地上站著的杜大虎與李蘭花,淡定從容的表情有了一瞬間的劇變,本就晶瑩的眸子更是亮得驚人。
然而,很快他神色便恢複如常,淡然道:“來的正好,省得本宮進山去搜。”
話音一落,十多名大內侍衛鬼魅般從天而降,將眾山賊團團圍在中間。趙崇則盡職盡責地護衛著太子殿下,抱著雙臂神情倨傲地睥睨山賊。
不遠處四周又響起刀槍撞擊與腳步雜遝之聲,不用想也知道,大批官兵早就設了埋伏,就等虎威寨山賊自投羅網了。
杜子童再次雲淡風輕地開了口,“實不相瞞,我乃當朝太子。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一是棄械投降,本宮予以招安;二是負隅頑抗,則以反賊論處,下場如何各位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