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椰子的頭發將墨七的身體緊緊束縛,然後就好似要將他整個兒打包帶走一樣,將他的身體拉得如同胎兒般蜷起。隻是墨七的身體和四肢被緊緊壓在一起,絲毫沒有動彈的空間。
隨後,纏繞著墨七的發絲越收越緊。他的肌膚被勒破,血液沁出,而那些頭發則開始貪婪地吸收著被擠壓碾磨成碎末的血肉。
從一開始又麻又癢的感覺到後來的疼痛,一直到最後的麻木,墨七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大腦中一片空白,隻能感覺到似乎自己的骨骼被頭發絲的力量壓折。這力量遠比能夠將人纏死並吞食的蟒蛇更加恐怖。
“SHIT,你會吸血肉,難道我不會?”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能量在流逝,墨七在心中暗罵了聲,惱怒之下卻也開始努力吸食枷椰子的陰寒能量。
隻是墨七萬萬沒有想到,與那陰寒的能量一同湧向他的,還有枷椰子濃厚的怨氣與一些零碎的記憶。
在學校裏努力想與同學打成一片,卻因為內向而什麼都說不出口。沒有一個可以談心事的好朋友,其他人總是如同避開病毒傳染源般遠遠地避開自己,並且在一旁對自己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那個又蠢又醜的女人又在角落裏發呆了……”
“哎呀,好可怕的感覺喲……她走過來了,我們快離開這裏。”
“快看,快看,就是那個怪物……”
……
被猜疑、被否定,任何努力都不見成效,任何溝通的企圖都被拒絕。
沒有人肯聆聽,沒有人肯理解,沒有人肯接納。
枷椰子被丈夫毒打殘殺的疼痛與不甘的感覺也傳染給了墨七,恍惚中,他甚至覺得自己變成了枷椰子,然後眼睜睜看著自己被虐殺。
其實這樣也無所謂吧……
這些在枷椰子看起來讓她充滿怨恨的事情,在墨七眼中卻完全無法激起他同樣的情緒。
究竟有什麼值得埋怨的呢?墨七不能理解枷椰子的想法。人類本來不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嗎?嫉妒比自己強大的,蔑視比自己弱小的,瘋狂地追逐名利甚至連性命都不顧。
墨七見過主動伸手幫助別人的善人卻遭到被幫助者的誣蔑欺詐,也見過有人僅僅因為對方無意中得罪了自己便在對方的救命關頭落井下石。但他同樣見過一群人為了搭救與他們素不相識的人而齊心協力,見過明明是一對仇人冤家卻為了同一個造福眾人的目標而共同努力相互幫助。
卑鄙、善良、無恥、正直、貪婪、清廉……這種種的形容詞是人類創造出來的,也是為了用來描述人類自身。
所以為什麼要去埋怨?這樣的行為毫無意義!
四周忽然變得很熱很熱,就像當初被綁在木樁上要被放火燒死一般,但墨七卻早失去了掙紮的欲望。
“死吧,去死吧!你這個給大家帶來災難的怪物。”
“怪物!他的傷口自己愈合了!”
“為什麼大家老的老,死的死,你卻還是當年那個樣子?!你究竟是什麼怪物?”
“其實……你不是人類吧?”
“你這個殺人凶手、惡魔!”
……
那些零碎的記憶從腦海深處浮上來了,零碎的、灰暗的,讓人抑鬱而沮喪。
也不是恨,也不是怨,他隻是厭倦了,深深地厭倦了這一切。
雖然答應過要給楚軒當實驗品,雖然答應過他們要活下去,但僅僅有生存的理由,卻沒有生存的欲望,很困擾啊。
其實這樣的想法太懈怠了吧……隻是,再怎麼美好的東西,最終不是依然會失去嗎?所以何必留戀,何必貪求,一切隨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