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小的冰晶讓臉變得溼潤了,林翎取下手套放在一邊。
“今天又是除夕了,趕在過年前回來,來看看你。忘了修整墓碑的事兒,抱歉。今天帶了你喜歡的甜食,雖然沒買到蛋糕,好歹大冬天的找來一根冰淇林……還是我把它們都吃掉……”林翎邊說邊拆開帶子,大口大口地咬碎冰寒的甜食。
口腔牙齒都在發疼,他捂著臉,很久才緩緩動了動嘴。
他從帶子裏掏出半盒的信件,一封封按著順序點燃,直至在墓前燒毀最後一頁信紙。
“所有話都在這裏,沒必要再重複了……你老是覺得我囉嗦。我說過,下次來這裏的時候還得戴著這枚戒指。”
他掏出戒指親吻,光滑的圈沒有什麼雕飾,隻在內側刻了一個小字,“穆”。對戒的另一枚放在骨灰盒中,一同埋葬。
死亡。死亡看起來是一件如此可怕的事情。劉穆病重的時候他們偶爾隱晦地說起“死”的問題還要避忌,如今卻避無可避。知道即將死去和“已死”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個中滋味隻有他一人知道。
活著的時候不能放棄的愛情似乎等到人一死便全然顛覆,就該徹底忘記。
如果所有的思慮都能被切割,那還算是活著麼。
為什麼人一死就該將對逝者的情感丟棄,否則便是愚蠢?
他想不明白。執拗也好,瘋狂也好,無論生活如何,他始終愛他。
閉上眼睛的時候就能看見他的樣子他的笑容,看見他留下的東西有時還能微笑。他時時夢見劉穆,迷信的說法卻是死者現於夢中是還未放下人世眷掛。
容他自欺一回,隻當是劉穆仍放心不下自己。
林翎看著墓碑上清晰的笑容——
我活著,說不定隻是因為答應過你要活著,或者,向你證明我可以愛你一輩子而已。
天漸漸黑了,很遠的地方傳來人們歡慶佳節的聲音。點點紅燈亮了起來,像是劉穆常說的催著遊子歸去的漁火。
林翎再沒說話,隻是在倏然升起綻裂的漫天煙火中靜靜坐著,看劉穆照片上的笑容,像是凝固了一般不曾動彈。
這個對大多數人而言的新春佳節裏,隻有他一個人坐在墓園中,陪著葬在地下的逝者倒數。
像是過往那十年裏,他們隻有兩個人,相擁著過完本應舉家團圓的日子。
現在,隻是沒了擁抱而已。
風吹入懷中,他拉緊了領口外套。他看著一地的灰燼,直坐到天光微明。經過一晚的喧囂歡鬧,淩晨安靜得如同無人的世界。
林翎慢慢用手撐著站起身來,等待暈眩和腿腳的麻木劇痛過去。
過了一陣,他跟劉穆道別,然後沿著來時的路漸漸走遠。
這裏寂靜無人,卻還剩一懷情愫,纏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