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九聯圩的杜桓這段時間有些神思恍惚,就連季新涼都感覺到了,婁梨和自然也有所察覺。
趁著休息,婁梨和特地去問杜桓到底出了什麼事,“爺爺,是不是家中出了什麼事?”
杜桓看著婁梨和,“梨和,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有個孫女?”
“您說您的孫女在國外,也是醫生。”
杜桓道:“我已經幾十年沒有見過她了,但是前幾天我聽說她要來陵北了。”
前幾日,季頡特地給杜桓打了電話,和他商量了婁梨和回陵北的事情,已經杜辛顏要來陵北的消息。
杜桓很想念這個孫女,當年他離開的時候,杜辛顏還是個繈褓中的小丫頭,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
“您的孫女要來?”婁梨和疑惑:“那正好團圓,您為什麼愁眉不展?”
杜桓道:“我的孫女,並不認識我,更不要說親近,她受到的是她外公的那一套精英教育,凡事利益為先,我看不慣,卻也無力改變,所以這些年都沒有回去···我們空有血緣,卻沒有情分,但是如今我年紀大了,很想看看她。看看她好不好,也就夠了。”
“如果想念,就去看看她吧。”婁梨和道。
“多年沒有去陵北,我早就不知道回去的路了···”
以婁梨和的冰雪聰明,自然知道杜桓擔心的不是陵北路遠,而是橫亙在他和孫女之間的幾十年的感情空白。
“杜院長,一周以後,我需要回陵北回報中期事宜,沿途路遠,不如您陪著我?”婁梨和笑道。
杜桓一愣,他很清楚,支援外地的醫生中期彙報事宜隻需要一封郵件就可以,婁梨和說要回去不過是想要給自己一個理由,正當的借口。
“好孩子!”杜桓有些渾濁的眼中泛起感動。
···
等婁梨和從院長辦公室出來,一轉身就看到了正豎著耳朵聽牆角的季新涼,她一言不發盯著他,季新涼被抓包,尷尬一笑:“哈哈,我···看書累了···出來晃晃···”
婁梨和道:“休息好了?好了就回去繼續看書。”
“哦哦!”季新涼連忙跟上婁梨和。
婁梨和身量甚高,但是在季新涼的身邊卻依舊顯得嬌小纖細,季新涼偷偷地垂眸偷覷。
杜院長的憂思,所有人都看到,但是季新涼沒想到婁梨和會關心,畢竟她並非愛管閑事的人。
她願意為了這個老人,特地找出一借口,其實她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的這麼冷淡吧。
“看什麼?”婁梨和注意道季新涼盯著自己發呆。
季新涼笑道:“婁學姐,其實你是個很溫柔的人,對吧?”
“無聊!”
···
晚上,季新涼回到景家,休息的時候和景帆聊天,季新涼說起今天的事情,景帆卻毫不意外,他一麵笑著一麵看書,說道“新涼,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多麵的,梨和的冷淡是真的,溫柔也是真的,你不能因為她的冷淡否認她偶爾的溫柔,也不能因為她的溫柔否認她的冷淡。”
季新涼不是什麼小白兔,他在娛樂圈浮沉多年,自然明白景帆說的都是真的,“因為所有人都害怕柔軟會讓自己受傷,所以隻有冷淡以自衛。”
景帆不置可否。
“可是,沒有人想要傷害她,她是不是有點防衛過度了?”季新涼皺著眉。
“說一個人防衛過度是因為你永遠無法體會她有多痛苦,因為無法感同身受才出言指責,因為無法理解才會口出狂言。”景帆合上書,“人,說到底都是更願意平靜安寧的,誰會沒事就舉起自己的盾和矛呢?”
季新涼明了景帆的言外之意,“景大哥···”
景帆看著季新涼,“我認識婁梨和的時候,她比現在還冷,我不知道她過去到底遭遇過什麼,但是我想這不是天生的,因為天生冷淡的人真的不會關心別人死活。”
季新涼這才發現,婁梨和早就和當年大學裏的冰美人大相徑庭。
她說她的心理問題已經解決,但是心的傷害無論是如何修複都無法恢複如初的。
那麼當年沒有心理問題的婁梨和會是什麼樣子呢?
沒有人知道,因為婁梨和自己是不會說的。
季新涼卻第一次對這件事產生了好奇,強烈的好奇。
···
九聯圩的雨季還在繼續,但是沒有阻攔婁梨和和院長回往陵北的步伐。
兩人坐上了慢悠悠的綠皮火車,婁梨和看到杜桓蒼蒼白發裏滲漏幾滴雨水,便伸手拂去。
杜桓道了聲謝,隨口道:“我們這種老人就是怕這種冷不丁的冷雨,哪怕是一滴滴在腦袋上都會頭疼一整天,你爺爺是不是也這樣?”
婁梨和淺笑:“是啊,他不喜歡,我也不喜歡,我們家的人,都不喜歡冷冷的水。”
正說著,火車警示即將關門,一個身影從門縫裏擠進來,甩了甩頭發就打不走來,坐在了婁梨和的對麵,得意洋洋地看著對方。
婁梨和意外,卻不顯於顏,“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