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玨,他當然記得珍珠醉酒的時候口中聲聲喊著"玨""玨"那種痛心疾首的樣子。那時候他很奇怪,珍珠嘴裏的玨難道是百年前他們的麒麟王玉秀玨麼?不,當然不可能!石牧青與齊長老等人不同,他是漢人,純粹的漢人,他的身體裏沒有一滴胡人的血液。所以,他並不像山中族人那樣,真的以為珍珠就是麒麟王轉世、或說珍珠是麒麟王的傳人。他倒相信珍珠所說的,一切都是巧合、巧到令人不可思議。但既然眾人都尊珍珠為麒麟王,他又為何要反對?山中缺少一個精神上的領袖,這個領袖不會是他石牧青,那麼還有誰比珍珠更適合?更何況,珍珠入了他的眼、進了他的心,他知道她心中有那麼一個人,但那又如何?隻要她在青隴山中,隻要她在他的身邊,他相信他有辦法讓她喜歡上他、愛上他。
但珍珠似乎對誰都一樣,她是所有人的好姐妹,對誰都親如一家人,她受到族中所有人的愛戴!她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也包括他。不是不氣餒,但他以為他有的是時間和機會。然而現在,石牧青不能不承認,他輸了。從他看到夏玨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輸了。心服口服麼?是啊。但他會放手麼?不!珍珠屬於青隴山,她不能離開這裏,這是她的宿命。她心裏沒有他,沒關係,得不到她的心,得到人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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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玨在行轅中對著幾案上朔方的地圖凝神沉思。這個奇力單於的確不簡單,他竟能聯合胡地多個民族共同來犯。此番來敵兵多將廣,五十萬大軍氣勢洶洶,大有不滅元昊朝誓不罷休之勢。夏玨微微冷笑,可惜奇力單於氣吞牛鬥,奈何他集結的無非是一些烏合之眾,那些林胡人、河羯人、西氐人多是屈於匈奴的彪悍蠻橫,有多少是心甘情願來被他匈奴驅使呢!夏玨的手指猛地指向地圖上的烏爾城,這回他不會坐等匈奴來犯。
隻是珍兒,你現在怎樣了?你,一切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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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珍兒立在月華宮後殿上,望著麒麟王的塑像發呆。麒麟王那高大的金身巍然挺立,可是為何即使是在自己的大殿上,麒麟王都不肯以真麵目示人?他的塑像的顏麵上竟也帶著麵具!似乎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顏。珍兒搖搖頭,麒麟王身上有太多的神秘解不開,然而她也無心去探究。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珍兒知道牧青來了。緩緩地回轉身,珍兒平靜地注視著來人。
"牧青,子義大哥在哪裏?"
牧青淡淡地回道:"子義?就是王那夜帶進幽泉穀的那個人?我早就派人送他出山了。"
"牧青,這不是麒麟大殿,你不用稱我王。你為什麼不像以前那樣叫我珍珠?我們不是好兄妹麼?為什麼你突然和我這麼生分起來?我哪裏做錯了?牧青!"石牧青這種生疏的口吻令珍兒很不舒服。她一直敬重牧青,當他是她的大哥。他待她一直很好啊,可為什麼她回來後,牧青卻待她疏遠了呢?
石牧青看著眼前的女子,是的,他的心意她不明白。她是那麼冰雪聰明的一個人兒,她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她不想明白?他淡淡地看著她,緩緩道:"山外來了消息,匈奴奇力單於聯合了林胡、河羯、西氐、東嶺西支各部、集結五十萬大軍,向元昊朝宣戰了。"果然不出所料,珍珠眼中現出了焦慮的神情。
"牧青,傳令下去,集合隊伍,我們分三路出山往雲山關支援元昊朝。"珍兒急切地看著牧青,而牧青冷冷地看著她,這種幽冷的眼神忽地使珍兒想起了東方長灝,他也是那麼冷、那麼冷地看著她,一直冷到她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