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來,隻有你一個人,一個人,任誰也走不進你的心裏去。灝哥哥,夫君,蝶兒陪著你,無論你去哪裏,蝶兒都陪著你。今生你的情都給了她,來生,我要你的全部!”
攣鞮蝶兒見長灝幽深的目光始終注視著前方的珍兒,自嘲地一笑:“你想和她說話是嗎?你不想讓我聽是嗎?好,你的蝶兒先走一步,黃泉路上,我等著你!”
說罷輕輕放開他的夫君,雙手握住一隻箭矢高高舉起猛地刺入自己的心窩。一滴清淚緩緩滑落,鮮紅的血液從嘴角沁出。
珍兒想要伸手去攔,可手探到半空卻又無力地垂下。
攣鞮蝶慢慢地倒在東方長灝身邊,眼中閃過一絲悲涼、一絲落寞、一絲軟弱,但隨後她卻輕輕笑了起來,嘴裏喃喃念道:“我陪著你,永遠也不離開你,可好!”
攣鞮蝶倒在東方長灝身邊,她努力掙紮著想最後看一眼她的愛人。但她再也無力抬起頭來,麻木中忽感受到一隻有力的臂膀把她摟在懷中,一道極輕極輕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等著我,我馬上就來了,等著我——”
那不是幻覺,不是!嫵媚的笑顏綻放在攣鞮蝶蒼白的臉上,如曇花一現般驚豔,卻瞬間逝去。
珍兒撲倒在東方長好身前,注視著他深邃的黑眸,那裏幽深暗淡、無邊無際、她看不到底,隻覺有鋪天蓋地的悲痛湧來,似乎要將她淹沒。
東方長灝緩緩開口雙♪唇剛剛開啟鮮血便奔湧而出,但他仍艱難出聲:“蝶兒?蝶兒!為什麼你那麼憂傷地看著我、眼睛裏全是哀愁?為什麼才七年一切都變了?你不再是蝶兒。你不是蝶兒!我的蝶兒見了我該多麼欣喜啊,她會驚喜地叫著灝哥哥!灝哥哥!然後撲進我的懷中!為什麼蝶兒飛走了,再不會飛回來?為什麼?為什麼?”
原來不是認不出,而是人變了,咫尺卻成了天涯。
東方長灝的目光緩緩地在珍兒和夏玨臉上掃過,最後定定地看著珍兒:“我的一雙兒女在烏爾城。”
珍兒淚眼模糊地看著東方長灝,那幽深的目光已經變得渙散。
“灝哥哥——”
東方長灝緩緩地搖搖頭,喃喃道:“碧浪亭、蝶兒——”那聲音嘶啞飄渺,卻震蕩在珍兒心中。
碧浪亭上寂寥的儒雅少年又出現在珍兒眼前,珍兒抓住東方的手叫著:“灝哥哥,我們一起回江南,一起去碧浪亭,看浪聽風!你別走,別走,求你,別走!”
東方長灝再次看向珍兒,眼神渙散茫然,緩緩地張開手掌,裏麵是一對蝶形珠花,紅色的流蘇已經磨損破落,唯那對珠花在陽光下閃著刺目的光華。
“我再也沒有機會給你戴上它了,蝶兒,蝶兒,錯過了,就是一生一世!”
慘然一笑:“送我和蝶兒回江南吧,把我們葬在碧浪亭旁,每天看日出日落、歲歲聽潮漲潮退——”東方長灝忽地收攏手指、緊緊握住那對珠花、聲音戛然而止、眼睛空洞再也不複往日的光彩。
*
元昊帝國炎武四十一年秋,霽親王夏玨偕東嶺麒麟王、忠獻王部於朔北烏爾城外墨河河畔大敗匈奴聯軍。
麒麟王玉秀珍珠手刃匈奴奇力單於。
匈奴聯軍潰逃,忠獻王世子獨孤驕乘勝追擊攻破匈奴王庭烏爾城。
瑞親王夏瑛率元昊大軍追襲匈奴敗逃之軍千餘裏,殲匈奴軍二十萬眾,直將匈奴部族趕出元昊帝國疆土,致使其向西北遷徙,再不敢踏入元昊朝勢力範圍。匈奴至此元氣大傷、再不複往昔繁榮,漸漸泯滅在其他各民族中。
捷報傳至朝野,舉國歡騰。然而大喜之中卻蘊著大悲。霽親王玨於交戰之中身中毒箭,班師回朝途中不治而亡。瑞親王披麻戴孝扶棺回京。朝堂震驚,滿朝悲痛,宇泰皇親率滿朝文武出上京三十裏相迎,淚灑在他最疼愛的皇五子夏玨的棺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