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段(1 / 2)

不動,對方顯然也嚇了一跳,以女性的立場而言,她的震驚應該是對方的兩倍;男人豪邁地全裸現身,茶褐色的胸肌泛著水光,堅實的長腿自在地伸展著,身上唯一的布料是手裏的一塊白色毛巾——很不幸不在重點部位,而是使用在擦拭他濕淋淋的頭發。

匆促地與男人對望兩秒,印象卻自動延伸為無限長久,二話不說,一百八十度向後轉,準備提腳遁逃,一個矮小的身子攔住去路——

“老師,你找我嗎?”

她捉住那細瘦的肩膀,很想破口大罵死小鬼,圓張的嘴抖了半天才迸出話來:“對!洗手間在哪裏?”

胳臂一抬往右指,她以光速衝進洗手間,鎖好門,一屁股坐在馬桶蓋上,抖著手從背包掏出一根涼煙點燃,狠狠吸了一口。

一切純屬意外,撞見貨真價實的男性裸體沒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會真的長針眼,況且錯不全歸她,他為什麼不把門好好關上?

抱怨一出,隨即氣短地發現自己理虧;這整間屋子,包括她臀部底下的免治馬桶,均屬男人的私有財產,他老大想在自家庭院辦個天體轟趴都不犯法,她哪能幹涉他愛不愛關門!

煙管抽剩半截,眼前仍然不斷跳動著那些養眼畫麵——男人成熟的骨架、勻稱不誇張的胸肌、平坦窄縮的小腹,還有……

她錯愕了一下,人的腦部構造太奇妙了,短短一瞬間,竟能自動去蕪存菁,捕捉重點,想到這裏,一股不尋常的脹熱充斥耳根和頸項,她摸摸脖子,驚慌地起身窺照浴鏡。果然,沿著頸根到胸口,蔓生了一片細小的殷紅疹子,她反覆掬了把冷水潑濕肌膚,效果不佳。滿滿倒吸一口氣,做個綿長的深呼吸,沒有用;隻好極力回憶一些非洲小國窮兵黷武、哀鴻遍野的新聞畫麵,並且仔細觀想瘦得隻剩一把骨頭的無辜小孩頭上繞著一群趕不走的蒼蠅,張著無神的大眼乞求一點裹腹米糧……

片刻後,奏效了,疹子消失了,她長舒一口氣——在這顆仍存有煉獄國度的地球上,她遭逢的每樁意外事件實在微不足道,甩甩頭就該拋進垃圾桶……

“老師?老師?”成凱強在門外高喊。“你不是要做訪問嗎?快出來!我們要出門嘍!”

她趕緊按下馬桶衝水鈕,“就來了!”

對!家庭訪問,這是她造訪的主要目的不是嗎?能有效化解尷尬的可行辦法,就是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反正以後應該沒什麼萍水相逢的機會了。

煙蒂朝垃圾桶一拋,她扭開水龍頭洗把臉,再深呼吸一次,打開門,挺胸從容走出去。

父子倆一大一小並坐在沙發上看著她,男人手裏拿著一罐啤酒,一口接一口灌進喉嚨,一雙炯目從散落在前額的發絲間透視她,表情不明,但和尷尬絕對無關。他換好了一身外出服,一襲米色格子粗棉衫配一條破舊的深藍牛仔褲,和她預想的西裝筆挺差距甚大,茂盛的胡髭率性地留在兩腮,他指指對座的沙發,“坐!”聲音倒是出奇的輕快,似乎並不在意剛才的春光外泄。

身後的沙發堆滿了小山一般的衣物,今天見怪不怪,她動手將障礙移開,清出可容身的空位,才雙腿並攏謹慎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