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怪他,我隻想休息,也請他回去休息吧,我很好。”她閉上眼,不為所動。
“茵茵——”劉琪嚐試勸她,見她蒙被假寐,隻好放棄說服,帶上門離開。室內一片安靜後,她推開薄被,半坐起身,支著微微暈眩的腦袋,百感交集,喉口泛酸。
努力愛一個人,和能得到多少幸福是下盡然相對的,她從她母親身上印證到的事實,再次得到了證明,這一直是她不敢放膽愛的原因。
駱振華也許說對了,她並不比她母親更為清明,反而加倍怯懦;她的母親在愛裏受到的任何磨難都令她心有餘悸,一點一滴的累積,讓她多年來裹足下前,拒絕一切愛的可能。她的確不怪陳紹凡,她害怕的是不確定的未來,愛太脆弱,命運太捉弄,聚散不由人,總在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迎頭痛擊,她其實一直都不夠堅強。
她倚著窗台,朝下張望,陳紹凡走向停在路邊的座車,開了前門,冷不防回頭采看,她縮進窗內,不再現身,按著怦跳的心髒,注視自己的腳小大。
這就是最糟的情形——深深掛記著一個人,卻無力去承受愛的一切。她非常細心地吃完盤中的每樣菜肴,模樣十分享受投入,間中不忘回應他的問題。
他看得出來,這幾次她赴約得絲毫不勉強,眉頭舒展,和他想像中的憂感截然不同,他思忖了許久,得到了一個差強人意的結論——她對他全無多餘的冀求,所以見麵輕鬆自在,她甚至曾在他高談闊論當中不小心打了盹,完全不介意他的反應,歸結一句,他們成了真正的朋友,毫無轉化為情人的餘地。
“茵茵,看我一下,”他敲敲桌麵,“你真的一點也沒有喜歡我的感覺嗎?”
她喝下一大口紅酒,大力頷首,“有啊!我還在想,哪天應該和你結拜一下,互相關照,我月底捉襟肘見時,麻煩你請我吃頓飯,不用在高檔餐廳,路邊攤也行,我很好打發的。你要是不開心,我可以說冷笑話給你聽,你要是想和哪個已經乏味的女人切斷,我可以冒充你的新歡,做你的擋箭牌,我們這種雙人組很不錯吧?”
“……”林啟聖眉頭抽[dòng]一下,無奈地看著她,“多久沒和陳紹凡見麵了?還在想著他?”
她喝下剩餘的紅酒,臉頰開始泛紅。“這和你無關唷。”
“咦?你不是才想和我結拜?結拜的雙方應該無所不談、無所忌諱吧?”他揶揄她道。
“你說得很對,那還是別結拜好了,就當酒肉朋友也行。”
“你——”
“阿姨。”
熟悉的叫喚在耳邊響起,她震了一下,往走道方向探去,小男生就站在眼前,滿臉笑嘻嘻,一身正式的外出裝扮,頭發梳理整潔,狀況相當良好,她一陣激動,緊緊摟抱住他,小男生在她耳邊悄悄說:“阿姨,我很想念你。”
“我也很想你。你怎麼來了?”她小聲問。
“媽媽帶我來吃飯,”小男生指向餐廳一隅道。
她望過去,亮眼的成太太遠遠地朝她欠身致意,她微笑回禮。
“凱強,你看起來很好啊!阿姨放心了。”她摸摸他的刺蝟頭。
“胡子爸爸搬出去了。”小男生忽然道,警戒地瞥了林啟聖一眼,低聲湊近她問:“阿姨,你不喜歡爸爸了嗎?”
“晤……”她低下眼睫,難以回覆。
“你和帥哥吃飯,爸爸會不高興的。”小男生認真地提醒。
“隻是吃飯,沒做什麼,好朋友可以一起吃飯啊。”她勉強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