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在多年前,他曾經做了爸爸而不自知。終歸是和那個未出生的孩子無緣,願他在地下安息,陪伴另一個無緣的孩子。
林意柔來S市兩年多,其實早在那次舞會之前,他就見過她。
那是市政府舉辦的一個招商引資會議,林意柔作為企業家的代表也參加了。他當時在會場外負責治安。
散會後,林意柔曾和他有簡短的見麵。她言辭懇切,情意深厚,話裏話外都透露出她對往昔的難以忘懷。
當時,他隻回了她四個字:覆水難收。
她離去時哀怨的眼神他現在還記得,可又怎麼樣?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他嘴角扯了扯,突然就想起多年前,自己夜夜笙歌,買醉飲酒的荒唐日子。
不是當事人,誰也體會不到他當時的那份痛楚。工作才三年的他,為了買一個才五十方的屋子,不得不向朋友借錢的那份難堪。花了半年心思裝修好小家,隻為了迎接那個女人的到來。
可最後等來的,是她退回的戒指,和一份信。大意是說:遭他母親反對,無法再和他在一起,隻能遠走他鄉。
為了這事,他恨了母親整整好幾年,處處和她作對。她要他循規蹈矩,他就偏偏在在外麵惹些風流帳,當然絕大多數是假的,隻是他的煙霧彈。她要他和大家閨秀相親,他就偏偏找些普通人家的女孩。包括結婚找的蘇小燕,也是和母親的期盼完全相反的。
隻要看到母親傷心失落的樣子,他就說不出的痛快。
現在自己也當父親了,對母親也恨不起來了。再怎麼說,當初她也是為自己好,雖然不一定做對了,可起碼她的初衷是好的。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未曾也不是好事。
想到蘇小燕昨晚鑽進自己懷裏可憐的樣子,嘴角就不由浮出笑容。
來到局裏,布置了隊員們該蹲點的蹲點,該提審的提審,韓時坐在辦公室開始翻閱案卷。
看得太關注了,以至於到了午飯的時間,也不記得了。直到路汶探頭探腦進來,“韓隊,我去打飯,給你帶一份。”
韓時揮手示意她快去,晚了菜就沒了,周六食堂也加班,不過菜燒得較少。
這丫頭,跟了他幾年,最近人才開始機靈點了,人才的培養可不容易。他揉揉眉框,剛想抽出一根煙,就想到蘇小燕那天正兒八經地對他說吸煙等於慢性自殺。
這女人,平常不大管他,可事關健康就盯得很牢。平常在家,他很少吸煙,實在忍不住就躲在陽台上過過癮。要是被外人知道,妻管嚴的帽子是少不了的。
不過,被老婆管的滋味還真有點妙不可言。或許,男人都是賤骨頭。
打開路汶送來的飯盒,紅燒帶魚,煎蛋,藕絲,菜式好不錯。剛吃了一半,手機就響了。
韓時無奈地取出,號碼顯示是私密號碼,按下鍵,傳來的是熟悉的聲音。
“韓時,在幹嘛呢?”聲音帶著點不經意的親昵。
韓時很禮貌的語氣,“意柔,有什麼事?”
“怎麼這麼客套,沒事就不能找你?”
“我真得很忙,沒事我就掛了。”
“我的韓副局長,我還真有事找你。”
“別亂叫,還沒任命。有事就快點說,給你五分鍾。”韓時低頭看看腕表。
“真把我當外人了,這事一時半會兒還說不清,咱們當麵說。”
韓時停頓下,“我今天真的很忙,有事電話裏說。”
“這可是有關你家夫人的,要真沒空,那就算了。”
韓時拿不準她的話是真是假,“好吧,哪裏,你說個地方。”
那邊沉默了會才說:“就獨一處會所休閑廳。”
46
韓時靠在椅背上,掏出煙,點燃。看著嫋嫋的煙霧,還在思考林意柔的話,關於燕子,她和燕子又有什麼關聯?聽口氣還不像小事。
分手這麼多年,他越來越不了解林意柔了。
看看手上的腕表,離約定的時間不多了,韓時按熄煙,起身離開。
車子停在大門前的停車位,剛推開車門,就見一輛紅色法拉利敞篷跑車駛入隔壁的停車位。車窗搖下,林意柔探出腦袋,“韓時,等等我。”
韓時走到大門口,見她婀娜多姿地走來,很有些舞台模特的範。時間果然可以改變一個人,剛認識時,她還是個青澀的,什麼都不懂的小女生。現在都成了可以獨擋一麵的女強人了。
林意柔走到他身邊,嗔笑道:“不說是你夫人的事,你都不出來了。現在你我,真生疏至此了嗎?”
“意柔,我現在是工作家庭一肩挑,的確沒有閑工夫出來。”韓時很禮貌地回答。
一種疏離感橫亙在倆人中間。
林意柔低頭看著今天穿的紅色的高跟鞋,臨出門時挑選了很久,現在看來有些多此一舉了。
“我趕著來,都沒吃飯,有些餓了。”她抬頭仰視他。
“行,你先吃,有事吃飽了再說。”
林意柔帶他去了一間位置極好的包間,向下俯視就是一個人造湖泊,一眼望去,綠水悠悠,怡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