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廊下舉掌三擊,屋頂落下一個黑衣人來,跪拜行禮後垂手待命,裴臻道,“派人到涿州去,將那個被高陽郡王殺死的驛丞家眷送到燕王府大門口,還有沿途那些吏民苦主列個名單,也打發人送去,開春新皇登基朝賀定要讓燕王遣他去,他這一去就別叫他回來了,喬裝殺之,此人不除終是心腹大患。”
那暗衛道是,躬身一揖,身形上拔,刹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緩緩往臥房去,手裏琉璃佛珠捏得咯吱作響,心道一計不夠二計來湊,朱高熾那裏若沒有動作豈能就此讓他逃脫了,那小子有勇無謀,且看他如何收拾他罷。
又過十日已至臘月二十三,這日裴府上下早起,籌備著過小年的一應事宜,林婆子笑道,“今兒咱們廚房熱鬧,奶奶來了,回頭大爺還要來祭灶神呢。”
眾人都應,還有雜役婆子道,“過了二十三,諸神都上天了,百無禁忌,娶媳婦聘閨女不用擇日子,奶奶和大爺趕亂婚幹得好,來年添個大小子。”
毋望大窘,如今也不忌諱她們叫她大奶奶了,幾個管事婆子偶爾和她說些什麼姑娘小子的她也不惱,隻有裴臻的奶媽子自打聽說年前他們要大婚不痛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背地裏和人抱怨說她白折騰人,她愈發厭惡的厲害,按說她沒有貼心的長輩在,有些什麼要留心的該是她這個奶過哥兒的來教才是,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她熱絡些下個氣而,那些坑府裏銀子的事自己也就不追究了,偏她拿大不肯低頭還要對著幹,毋望一氣之下便送她兩個丫頭,打發她回她兒子那裏養老去了,聽說早晚在家咒罵,眼下忙,暫且不與她計較,待到過了年總要料理的。
林婆子往灶神像前上供品,都是些甜食,諸如糖瓜,湯板之類的,還在旁邊放了兩個生雞蛋,毋望奇道,“怎麼不放熟的?”
林婆子道,“奶奶不知道,黃鼠狼和狐狸是灶王爺的部下,這雞蛋是給它們的,宴請了上頭,下麵也得打點一下。”
她笑起來,原來這天地間不論是人還是鬼神,禮數都是一樣的,要辦事必要各處都孝敬到的。
這時裴臻沐浴梳洗完了進來給灶神上香敬酒,女眷退到一旁,他跪在灶前喃喃數道,“灶王爺一家之主,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又供上雜麵湯,接過丫頭呈上的簸箕,從灶台前一路將灶君坐騎的馬料撒到門外,這些儀式做完了揭了灶神像燒掉,正要問今兒餃子什麼餡兒,外頭虞子期進來給毋望見禮,旋即在裴臻耳邊低語幾句,裴臻得意勾起嘴角,攬了他的肩道,“此事值得慶賀,今日咱們兄弟共飲一杯罷。”
兩人勾肩搭背,直往平波院的抱廈裏去了。
第九十九章成敗難量
涿州驛丞的老婆孩子吵鬧不休,把燕王府門前搞得大亂,燕王殿下對外稱病篤,不能出麵調停,躺在床上又氣又恨,這個小年算是沒過好,餃子吃不上,灶王爺也得罪了,坐起身來嗷嗷一通大吼,指著高陽郡王直罵“孽障”,隻差沒拔劍把他的腦袋劈成兩半,盛怒之下削郡王府儀衛司,罰他在佛前麵壁思過,又叫王妃送了一千兩慰問金去安撫死者家屬,在這作戰資金緊缺的當口又損失一筆,虛火上行折騰得血不歸經,竟然真的病倒在床了。
朱高煦灰頭土臉的挨了一頓罵,轉出正殿站在夾道上愣神,這件事過去也有小半年了,是高祖皇帝駕崩時他去京師奔喪路上發生的,怎麼偏這會子鬧了來?他抬頭看天,紅磚綠瓦上的那片天藍得賞心悅目,盯著太陽猛瞧了半晌,他發現太陽就像他梳妝台上的黃銅鏡,沒了外頭那一圈,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如今他沒了儀仗,就是個光杆郡王,平常雖然用不上,放著看看也是好的,真給削了還真是舍不得。
“殿下。”身後有人招呼,他回頭看,剛才被太陽灼了眼,這會兒看人臉上花花綠綠的一片,也分不出是誰了,便道,“何事?”
那人道,“卑職盤問了許久,那婆姨根本說不清是誰帶他們來的,一會說是兩個生意人,一會又說是縣學裏的生員,弄得我一頭霧水,後頭怎麼樣,請郡王示下。”
原來是王府裏的長史,他奉命徹查此事,看來是半點成效也沒有,朱高煦皺了皺眉,“這點子事還來問我?真真人笨事難成等他們出了城悄悄抓起來嚴刑拷打,說不清就往死裏整治,這也不會?傻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