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不礙的,我心裏有數。”遂依言退到二十步開外,舒腰挽弓如滿月,眾人隻歎那身形姿態如何的俊逸美好,尚未見他尋辯準頭,隻一眨眼,那三支箭矢穿雲破霧直往花轎而去,隻聽錚的一聲,齊齊落在轎簷上,箭羽兀自嗡然作顫,射中三朵鎏金團花,真真分毫不差。
眾人折服,劈啪的拍起手來,裴臻將弓箭扔給一旁小廝,快步至轎前打起門簾,接過紅綢一頭遞到她手上,喜娘上前攙扶,緩緩引她出來,他看著那曼妙身姿款曲搖擺的跨過馬鞍,又跨過火盆,心裏的歡喜已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了,憑你怎麼冷靜精明,此時早已化作一汪春水,暗中直念神天菩薩,可算叫他娶到了她,這下是功德圓滿了,而後隻需替她創下一片基業,還她個一品誥命的銜兒,這一生餘下的時候就和她廝守在一處,這輩子便圓滿了。
行至大廳正中,因無高堂可拜,司儀隻讓新人對天叩拜,裴臻是個謹慎的人,行大禮前與她並肩而立,私下喚她名字,唯恐新娘子被人調包似的,聽她糯軟的嗯了一聲,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裏,喜滋滋拜了堂,司儀高唱“禮成”,兩人被儐相喜娘簇擁著往蓬壺閬苑的洞房裏去,那群不識相的大老粗又擋住路,嚷道,“新郎官可要快些回來,咱們等著敬酒的,好歹不能把我們撂著先洞房了。”
裴臻玉麵微紅,忙不迭的作揖告饒,應道,“一定一定。”眾人這才讓了路放他們離去。
待將她安置在喜床上坐定,看不到臉,又不好揭蓋頭,礙於屋裏有外人在,隻得低聲道,“還要叫你受累,再等我會子,那席散了我才好回來。”
蓋頭下的人道,“少喝些罷,仔細身子。”
裴臻聞言,心頭那叫一個受用,雖明知今日逃不過一大醉,還是道好,悄悄在她肩頭捏了捏,便返回園子裏招呼客人去了。
第110章良辰佳期
德沛看著洋洋灑灑六十桌的流水席興歎,“我師兄可是將北平城裏的駐軍都請來了?憑他是酒甕還是酒缸,這一輪酒敬下來了不得,洞房怕是不成了”
慎行和路知遙相視澀澀一笑,路知遙道,“你沒見有四十桌的賓客悄無聲息麼,那些是明月先生的暗衛和影衛,就是敬酒也不會難為他的。”轉而對慎行道,“你還回布政使司麼?回去怕不好,還是留下罷,燕王跟前我替你引薦。”
慎行看著那穿梭席間卻遊刃有餘的男子微搖頭,端酒抿了口,道,“還不是時候,齊泰作勢安撫燕王,我若一走,必定知道大戰在即,引朝廷防備就不好了。”
路知遙歎了口氣,不無哀傷道,“行哥兒,春君就這麼出嫁了。”
慎行轉臉看他,目光灼灼,“你將她帶出謝府時就該料想到有今日,我原當你心裏有她,誰知你是個做大事的人,兒女私情全然不在話下,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又當何如?”路知遙苦笑,“你打量我不懊惱麼?可他兩個早就情根深種,春君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豈是個願意退而求其次的?你我都沒有勝算,何必怨來怨去”
德沛側目,很不屑的嗤了聲,“你倆不缺胳膊不缺腿,眼睜睜看著她被人騙去,在這兒一麵喝著喜酒,一麵喋喋哀悼,真是好笑得緊。”
兩個男人被個小子點到痛處,麵上一時五光十色,低頭不說話,隻顧飲起酒來。
德沛咂了咂嘴,搖頭道,“沒想到啊,我姐姐最後還是落到了他手裏,我還以為她會嫁給章家哥哥,過上平凡的小日子,誰知兜了一個大圈子,仍舊嫁了他。”
三人各自感慨,隔了幾桌一個大漢站起來招呼道,“德小子,過來”
德沛一看笑道,“是我的師傅,當初把我從饅頭村帶出來的紀綱大人。”說著端起酒杯歡快的往那桌跑去。
新郎官的活並不輕鬆,燕軍裏的統領們八百年沒喝過酒的架勢,一個個如狼似虎,抓著他一杯接一杯的猛灌,他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暗道好在入席前吃了解酒的藥,否則這會子該趴下了。環顧一圈未見高陽郡王,心裏稍放了放,這當口他若借著酒勁兒存心找茬還真不好對付,不來的好,也省得自己忍著不痛快和他虛與委蛇,才認的親,不說真情有幾分,鬧起來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