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就出來了: “殺人哪!害命哪!女兒和繼父勾通了,連著同學一起欺負後母了啊。後母難當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把這昧良心的拉扯大了,現在夥同外人要殺了我啊,可憐我肚子裏的孩子啊……”

朱碧鄙棄地看著俞母,手一鬆,俞母罵得正起勁,眼看著就要摔一跤。朱碧想起那肚子裏還沒出世的孩子,不忍心。隻得又抓住了那肥膩的手腕。

俞母尖叫一聲,反手抓住朱碧,長長地指甲刮過去,朱碧胳膊上一塊皮被刮下,滲出血珠子來。

朱碧終於忍不住了,推開俞母,怒道:“你安分點行不?丟不丟人啊?想要過好日子,就老實地呆著。”

俞母不滿地瞪了一眼,嚷道:“繼父和女兒……”正要罵下去,卻聲音越來越低下來,不好意思地囁嚅。

朱碧當慣了老板,自有一股淩人的氣勢,哪裏是俞母能夠抵擋的。隻覺得這個沒用的女兒,越來厲害了,越來越不敢欺負了。

何心茹見狀,開心地拍著手,喊道:“俞碧菡,好樣的。你要早點這樣,那個母夜叉就不敢一直欺負你了。明天去上課吧。學費不用擔心了。”

聽到被罵,俞母狠狠地瞪了何心茹一眼,卻不敢回話。

何心茹雖是為了幫碧菡,朱碧的心中依舊一暖,真誠地說道:“何心茹,謝謝你了。我是真的不去上課了。謝謝大家的好意,這次是我自己不想去上課的,和她沒有關係。”

“就是,就是,一直是她自己不想去上課的……”俞母小聲地辯解,卻被朱碧一瞪,忙回到那竹椅上,坐了下去。

何心茹急了,說道:“俞碧菡,你怎麼會不想上課?你那麼想讀書。難道……你想和阿蘭那樣……”何心茹睜大雙眼,捂住了自己的嘴。

朱碧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翹,說道:“不是的,我是真的不想上課了。反正隻有一年了,我幹脆早點去工作。我不會像阿蘭那樣的。”

天,像阿蘭那樣去出賣自己的身體?上輩子她再苦都沒有這樣,這輩子,至少還有個家,更加不會了。不去上課,隻是因為,上輩子已經上過了,現在去不去都無所謂了,還不如把時間空出來,想想怎麼把日子過好。

“那,你真的想好了?”

看何心茹一臉擔心,朱碧的聲音也柔了下去:“放心吧,我一定會很好的。你快回去吧,好好上課。”

何心茹再呸了俞母一口,蹦蹦跳跳地走了。俞母氣得牙都咬斷了,卻不敢回罵。

朱碧不再搭理俞母,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心裏忽然一亮。

現在家裏窮,俞父隻是在建築工地做苦力,一天賺不了幾個錢。就算家裏有點積蓄,朱碧也拿不到。俞母天天呆在家裏,做一點點家務,沒有進賬。而其餘的孩子,更是泥猴,天天就在小巷裏滾來滾去。

要想日子過好,隻能小錢變大錢,慢慢來。一步是登不上天。

平民窟是簡陋,但是好在每家都用木柵欄圍了一個小院子。空著也是空著,倒不如在上麵種點蔬菜,省的每日都要出去買,說不定還能賣一點,一年下來,能省不少錢。

台灣天氣好,陽光充足,雨水充沛。現在種菜,也來得及。她休息了兩天,身子雖然很弱,種點蔬菜,做做家務還是可以的。前世,她可是一邊撿垃圾一邊上的學。同父異母的弟弟碧秋馬上就要讀初三了,學習忙,以後應當少做點家務。碧荷才十二歲,讀五年級。下課回來能幫點忙。至於六歲的妹妹碧夏也可以上學了,四歲的妹妹碧春天天在家裏瘋,連自己洗澡都不會。快兩歲的弟弟碧東,還在喝奶。天,一個人過隻怕還好受點。

朱碧越想越頭疼,卻別無他法。錢不會從天上掉下來。沒有本錢,隻能靠力氣。

朱碧看看天色,快要做午飯了。俞家一個簡陋的院子,粗胚磚頭和模板搭成的屋子。進了院子,茅廁在院子的一角,迎麵是客廳兼餐廳。右邊是廚房,左邊是俞父俞母的臥房。後麵是這群小孩子住。

朱碧走進廚房,幫碧荷一起擇菜。碧荷看著朱碧,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笑。朱碧知道,她沒有刻意去掩飾自己,任誰都能看出,她不再是那個怯弱膽小的碧菡了。

自己的姐姐變了,碧荷心裏疑惑,恐懼,卻什麼都不敢說。朱碧想要讓她放鬆些,卻不知道該怎麼說。獨自一個人慣了,連安慰人都不會了。

她默默地擇菜,說道:“碧荷,你太累了,去歇一會兒。今天中午的飯,我來做吧。”

“哦,哦……”碧荷愣愣的,慢慢地走開,卻端起了一盆衣裳。朱碧病了兩天,沒人洗衣服,堆了兩盆。

一大堆白菜,幾根又大又老的胡蘿卜,已經空心了,一簇青青的開始腐爛的辣椒。都是在菜市場買的別人挑剩的,這樣可以便宜些。油,也是用的劣質的菜籽油,散發出膩膩的異味。

沒關係,沒關係,這樣已經很好了。老天對她已經不薄了,還能再活一次。朱碧把米淘好,放在鍋裏悶著,又把黑乎乎的廚具好好洗幹淨。吃的東西衛生點,對身體也好點。她不敢再折騰那脆弱的胃。

俞家屋後有一口水井,倒不擔心水費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