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

姚夫人苦笑了片刻,謹慎地看看四周。長廊本就無人,沈斯煜瞧見她這等做派不免皺眉。壓低了聲音,姚夫人切切地說:“殿下不知道罷,你父親已經決定過個一兩年就遜位給你弟弟。今晚的家宴上,隻怕就會宣布讓他攝政的消息。”

沈斯煜果然微愕了一瞬。雖然他立即恢複鎮靜,姚夫人還是心頭一鬆。

“他雖沒告訴我,我卻能猜得出來。等到那時候我們娘倆的處境怕就要仰仗皇儲。”姚夫人低頭歎道,“寶如那孩子單純的緊,又一貫很仰慕大哥哥。若是殿下能照應一二,將來就算……就算你父親不在了,也能有她的活路不是。”

“我已賦閑。”沈斯煜不冷不熱地反問,“夫人既知此事,何不直接去求三弟?”

“隔著皇後,哪裏有那麼容易。”姚夫人傷感地笑了,投來哀傷婉約的一瞥。“那樣的簪纓世家,哪是我敢去撼動的呢。若無謝家,殿下現今隻怕還好好的坐在東宮——”

“夫人慎言!”

沈斯煜頓時警覺,眼底泛起一絲隱約冷意。“辭職是出自我本心,與三弟、謝家概無關係。這種無端臆測涉及國本,夫人最好不要再提。告辭。”

不顧姚夫人驚愕的目光,沈斯煜抱住佑琨斷然離去。心髒跳的又急又沉,他看見自己唇邊一絲冰冷的弧度映在玻璃反光裏。佑琨不快地哼唧幾聲,沈斯煜半低下頭,將下頜貼在孩子溫軟的麵頰上,抱緊了那小小的繈褓。

他從未如此想要逃離這一切。

夜裏的家宴定在長秋樓。由於次日就是新年,這算是最高家庭難得的私人形式小聚。年輕一輩早早就聚在會客室裏陪著老太太談笑,自然是嘉音說話最多,插科打諢的減了不少靜默之間的尷尬。華音似乎有心事,略顯寡言;祁令怡依舊是柔順的陪坐在丈夫身邊,看上去在新年到來之前決不打算主動開口。好在有澤遠和佑琨這對小兄弟在,給了眾人不少談資。

七點一刻,謝皇後準時抵達。這也是每年唯一一次她會踏足長安宮。她精神還好,隻是比起年前愈見清瘦,眉宇間亦有倦色,太後不由問了幾句,謝皇後苦笑道:“不礙事,是十幾年的老毛病了。”

她向佑琨伸出手,沈斯煜忙起身把孩子遞給她。謝皇後愛憐地將嬰兒抱在手裏,親了親孩子的麵頰,方向華音道:“小華你還年輕,千萬記得生完孩子的一個月要調理好。”她輕輕咳嗽一聲,微蹙起眉笑笑,“在外麵什麼都不趁手,不如在家裏調養好了再回去。”

“不用了,您不用太擔心。”華音自怔忪裏醒來,忙含笑道:“我生小遠時什麼都不懂,不也過來了?小遠還不是好好的能跑能跳——”

“你還年輕,懂得什麼。”太後端起杯子,淡淡道。“我看阿煜媳婦產後調養的就不錯,你到了時候不妨多學學。趁著年輕,該多要幾個孩子,免得日後後悔。”

氣氛安靜了一瞬間,沈斯煜微微皺了下眉頭。但太後卻似乎並無苛責之意,扶了扶老花鏡,細細看了祁令怡一眼,神色不見喜怒。祁令怡半低了頭,輕聲答道:“我也沒有太刻意的調理,隻是休息的好。孩子一直是殿下照顧的多一些。”

“我就說阿煜肯定是個疼媳婦的,跟他老子不一樣。”太後頷首道,“能嫁給他也是你的福氣,該惜福才是。”

沈斯煜嘴角一抽,祁令怡乖巧地點頭稱是,好像對前半句話全無耳聞。太後仿佛對她的態度比較滿意,神色溫和了幾分:“既然回來了,就好好住著。這是在自己家裏,不用過於拘束。你們年歲相仿,閑暇時也和華音多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