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段(1 / 3)

道:“你也算要為人師表了,至少別帶頭違反校規!在這裏親熱成何體統?”

錦書的臉頰紅到像是要滴出血來,連眼都沒敢抬。沈斯曄抗議道:“你們有禁止談情說愛的校規?這都什麼年代了?!”

顧院士冷冷說:“校規禁止坐桌子。你不是燕大出身,大概不清楚。”

錦書趕緊想從桌子上滑下來,卻被沈斯曄按住了。“別動。”他低聲說,隨即轉過身,神色早已恢複從容平靜:“舅公有什麼事?沒什麼事的話,我們還要繼續。”

錦書滿臉通紅地狠掐了他一把,頭都快埋到衣服裏了。顧院士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又想歎氣又無奈,隻得哼了一聲道:“我來也不是為了你這死小子。”他咳嗽一聲,正色道:“錦書,許清如的父母來了燕京,想見一見你。我讓他們等在三樓會客室了。”

錦書猛然一震。

沈斯曄怔了一下,立即就想起了這是誰。欖城之變裏有不少醫護人員傷亡,前些日子,他還代表皇室去英烈祠主持了一周年祭。

到此刻為止,他還沒能意識到那場變亂是帝國曆史的一個岔路口。那時離這一刻不過一年之久,還沒有足夠的時間用於沉澱思考。許多當時看來微不足道的人與事,在日後看來,都令人感歎曆史的偶然性是何等神奇;但這時,連主角之一的何錦書亦名不見經傳。

欖城之變在錦書心裏留下的傷痕,要比他嚴重得多。他至少不需要心理疏導,也能接受冷酷的利益交換和血肉橫飛;但錦書並非站在他的高度上,她也有自己的觀察和選擇性記憶。沈斯曄心底微歎一聲,正想傾身去安慰她,錦書卻輕輕推開了他的手,從桌子上跳下來。

迎上顧院士的目光,她向前走了幾步,輕聲說:“老師,我這就過去。”

97棠棣之華

此刻正是下課的時間,三三兩兩的年輕學生從走廊裏說笑著經過,不時有人與顧老頭恭敬地打招呼。錦書在此地工作將逾一月,也差不多混了個臉熟。沈斯曄牢牢牽著她的手,走在她身側;他堅持要一起過去。

會客室到了。

顧院士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們一眼,率先推門而入。他們同時聽見了輕聲的說話聲。錦書的心髒砰砰的跳起來;但已經不容她沉靜下來了,老頭探出半個身子,目光複雜地向她招招手,又閃身進了房間。

沈斯曄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地低聲說:“我等一下再進去。”他這麼做固然有自己的考慮,但怎樣對錦書最好,倒未必是能由他決定的了。

或許因他的安慰得到了一些支持,錦書鼓起了些勇氣,鬆開了他的手、邁進門檻。但是顧院士胖胖的身體擋住了視線。等他走開一步時,錦書大吃一驚!

許請如的父親是一位帶著榮譽肩章的老軍人,坐在輪椅上,膝蓋以下的褲腿空空蕩蕩。

在許家父母並無苛責的目光裏,錦書隻覺得心酸難言,一瞬間幾乎說不出話。盡管知道自己能夠活下來與許請如的死並無必然關係,但即使是並無責怪之意的目光、一句懷念女兒的話語,都讓錦書無地自容。回應著他們的問候,她慚愧到簡直不敢直視他們的眼睛。苟且偷生的慚愧感再次在她心裏蔓延,讓她險些再次落淚下來。

沈斯曄在這時從門外毫無預兆地走進來。看見錦書微微紅腫的眼睛時,他微微揚了揚眉,不著痕跡地把她拉到自己身後。如果放任錦書鑽牛角尖,她還不知會把她自己逼到什麼地步,這個他是見識過的。

無聲地歎息一聲,沈斯曄在老軍人麵前微微彎下腰,握住了那隻枯槁的手。

吃驚之餘,老夫婦對皇儲的意外來訪很是感激。他盡可能誠摯地問候了他們,希望能讓老夫婦聊以緩解喪女之痛;但是被問及到何時王師才能靖南時,他也隻得沉默下去,無法給出確切的回答。更令他詛喪的是無能為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