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霞,柔柔的隱著,我噓著眼睛,靠在監獄的圍牆上,突然覺得自己很無力,很想哭。我記得曾經有一個肩膀,總在我需要的時候賤巴巴的湊上來,而我肆意的一揮手,把他攔在一邊。心像是被抽空了一樣。我就是想不起來那個人是誰。在什麼時候出現在我的生命裏,又在什麼時候默默離開。

就這樣,眼淚默默的就流了下來。流到嘴邊,又鹹又苦。

這大半年來我的傷好的已經差不多。醫生危言聳聽說我受了腦外傷,可能記憶和智力都會衰退。所幸的是,的確有些事情我想不起來,然而智商卻像是更進一層樓。在家裏歇著的時候,大本大本全英文的醫書被我輕易的啃下來,我摟著蘇虹的脖子驚呼——也許讓我從五樓摔下來是老天爺對我的恩賜啊,不僅讓我滿血複活還讓我智商升級。太神奇了。

蘇虹卻總是歎息著搖頭。有幾次她看著我,欲言又止。先前我還會追問她到底要跟我說什麼,到後來我也懶得問。

趙誌在美國學業優秀,留在斯蒂芬教授的實驗室繼續做研究。他放棄了臨床讓我很是詫異了一番,盡管腦袋被摔壞了一部分,我還是清晰的記得他是多麼想做一個優秀的外科大夫。我打電話問他為什麼就放棄了,他說他是一個太衝動和情緒化的人,太不靠譜,做外科醫生會草菅人命的。我還跟他爭了半天,“你哪裏不靠譜了。”他先是笑,後來電話突然靜了下來,我也一下子不知道要說什麼,隔著電話,沉默了許久,他說,“年年。”我鼻子一下子就酸了起來,趕緊說,“你什麼也別說。”

我們就這樣掛掉了電話。我預感到他會說什麼我不想聽的話,甚至是不敢聽的話。

我和媽抱怨,很多想記起來的事情拍破腦袋也想不出,媽安慰我說,“那是你的自我保護,讓你忘記不快,活的輕鬆些。”我信,卻也不信。

斯蒂芬教授一直和我有E-mail往來,過了這個冬天,我就會去他的研究所攻讀博士學位。好舍不得z市,好像我一度很想離開這裏。然而真要離開,卻始終覺得我有個人沒有等來,念念不舍。

離開z市之前我突然收到蕭非寄來的一封信。信封上隻有幾個字:楚年年親啟。字如其人,他的字剛勁有力又不乏俊秀,和他的人倒真是頗為相似的。

這封信我等了很久,我堅信蕭非會給我一個真相,一個我的故事,我忘卻的故事。他沒有讓我失望。然而故事的結局,卻是我無論如何也不可接受的。

信封裏有一枚戒指。我遲遲想不起的那個人仿似欠在了戒指的鑽石裏,在耀眼光芒鑽進眼睛的那一刹那,一切便就呈現眼前了。

我也許從未忘記這枚戒指和在櫻花之海送我戒指的那個人,他胳膊環抱住我,威脅著說我要敢摘下這戒指就讓我好看。蕭非在信裏說這枚戒指是他在我暈倒的時候摘下的。我捏著鉑金的環,那環裏能倒映出我落魄的臉。

我隻是一直都不敢去想那個人,才會把他埋藏在記憶深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