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媛安很滿意地看著她的小臉,笑得溫柔。不過他一轉身,又是那張冷冰冰的臉。他吩咐隨行的鄭參事。「茜草膏準備好了?」
鄭參事趕緊捧來一隻白瓷藥盒。他說:「化體內瘀血的蒲黃還在煎,不過甜蜜都準備妥當了。」
貴媛安點點頭,接過藥盒。他轉開盒蓋,又喚來了一個人。「王尚書。」
一個堆著討好笑臉的圓胖男人,趕緊滾到貴援安身旁。「侯爺。」他搓著手,諂媚的敬他一聲,像個僕人般卑微。
貴媛安斜眼看他,笑。「站在這兒,好好的聽。」
「好的,好的。」這個審刑院尚書,為了靠貴媛安升官發財,所以姿態放得很低,貴媛安要他做什麼,他都甘願去做。
貴媛安抹了些茜草膏在手上,傾過身,好輕、好溫柔地為貴蔚臉上的傷上藥。他像聊天似的對貴蔚說:「吃完粥,一會兒要喝蒲黃藥,知道嗎?」
貴蔚一顫,因為驗上的疼,也因為聽到一會兒要喝苦藥。她湊到貴媛安耳邊,好小聲地跟貴媛安討價還價,不想讓別人聽到。「可以不喝嗎?大哥。」說完,又趕緊退離貴媛安,不讓人覺得他們是親密的。
貴媛安笑了,笑他的寶貝好可愛。「哥哥幫妳準備了野蜜,不苦的。蔚蔚不要怕。」貴媛安安撫她後,再抹了些膏藥,去擦她唇邊的瘀傷。他狀似隨意地問起:「這是怎麼傷的?」
貴蔚想也沒想,老實說:「他一直打我巴掌。」
「哪一手?」貴媛安問。
貴蔚搖搖頭。「我隻知道他一直打我。」
「嗯。」貴媛安平靜地應了聲,朝那審刑院尚書喚道:「王尚書。」
那尚書趕緊答是,向那屏風大喊:「兩手,砍!」
貴蔚一楞,緊接著,她聽到頓重的砍伐聲,然後是歇斯底裏的尖叫。
那叫聲太過尖銳,貴蔚竟分不出那人到底是男是女。
貴蔚繁張地想問貴媛安,但他隻是微微地製住她,心疼地說:「哥哥剛剛看到了,蔚蔚的肚子也疼嗎?」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肚腹,貴蔚敏[gǎn]地縮起來。
「也是被打的嗎?」貴媛安皺眉,難過地問。
貴蔚再搖頭。
貴媛安眼一瞇。「那就是踢的?」
貴蔚沒說話。
這次,不用貴媛安提醒,那尚書又馬上下令。「腿骨,全打碎!」
屏風裡傳來了一記記,像把木樁打進深土的沉悶聲響,一頓一頓的,把這堂內的屏風、椅子與幾案都震得搖搖晃晃。而那拔尖的哭喊聲,更尖刻得像是要把這屋子的一切給拉碎。貴蔚被煙與酒熏得昏然的腦子,終於明白現在是什麼狀況了。
那個屏風後頭的人,是單胡!他現在會是什麼模樣,貴蔚完全無法想像。
「大哥,你、你……」貴蔚緊張地抓住貴媛安的衣襟。
「噓,蔚蔚,不要動。」可貴媛安仍是一臉平淡地為她擦藥,然後,又像閒聊一樣的,輕鬆地跟她提起。「妳知道,這單胡做了什麼歹事嗎?他私吞修葺慶豐門的款目,用高價出售中央的京官官職,還有串通戶部官員,私印偽鈔……所以,他今天會有如此遭遇,是應得的,知道嗎?」
貴蔚顫唞地聽著,就在這時,屏風內造出了火爆的怒罵聲。
「你們這對姦夫淫婦,下賤,真是下賤!偷情偷到光明正大,偷到了你妹夫家來,還堆了這些莫須有的罪名,你--你們才是那不擇手段的罪人!」又是失去理智的連聲尖叫,再喊:「骯髒!大家都在看你們的骯髒,不要不知羞恥,還自以為沒事……可惡的賤人!你們會遭到全禁國的唾棄,全百姓的撻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