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好像怕我拒絕一樣就立馬掐了線。

她這一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舉動更加讓我篤定了心中的猜測,一定跟他有關。

陸與之輕輕拍了拍我握手機的手:“怎麼了?未乙。“

我扯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沒事。“

怎麼會沒事,事兒大了,而且是一樁無法解決的事,是關於他的事。

這個他當然不是陸與之,是我的親生父親周一科,前麵我說過,我沒有見過他,也不敢在張女士麵前提起他,但是女人的八卦能力也隱約讓我知道了個他們之間的大概。

我媽,張英蓮,縣醫院的一名醫生,雖然技術不怎麼樣但是名頭好聽啊,我爸就是真的比較厲害了,國家一級飛行員,曾經有八年的飛行年齡,那時候的我爸媽可謂是金童玉女,門當戶對,同時為國家事業做著貢獻,同時享受奉獻後國家給予的高額報酬,可謂是非常令人豔羨的一對了。

再加上那時候剛查出來懷了我,人生幾乎就要圓滿的過下去了。

可是上帝總是愛作弄人,他剛給了你一顆糖就一定會再給你一個巴掌。我那個人人稱好,工資高學曆高長得還傳說很帥的爸染上了賭癮。

我完全可以想象長時間沒見到的老公回來第一句話是賣了房子還債時我媽的心情。一定非常可怕,女人獨有的倔強讓我媽拒絕了我爸,但是一個背債背到紅了眼的人就像掉在水裏手裏緊握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他甚至第一次對我媽動了手,然後不顧懷有身孕的我媽強行奪走了家裏的房產證,我媽摔下樓梯被送到醫院搶救,萬幸,上帝留了一絲餘地,及時收了手,我和我媽都活了下來,我雖然早產,但一直以來也算健健康康。

我一直是很佩服我媽的,在那樣的情況下,在幾乎沒有出月子的情況下,她很冷靜的簽了離婚協議,扔了結婚戒指然後帶著我開始租房子住,一直到前兩年我們才有了屬於自己的房子,我們和他幾乎斷了聯係。

但是在陸與之跟我分開的那段時間,我爸打過一個電話,說自己過的很慘,現在還欠二十萬塊錢,隻要二十萬就再也不會來打擾我們的生活,他也會重新開始。

要不怎麼說女人還是女人,張女士再冷靜,再堅強,她也是一個女人,女人特有的心軟讓她毅然替前夫背起了二十萬的負債,我知道二十萬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我知道。

我們過了一段很苦的日子,具體怎麼苦我已經想不起來了,奇怪,一般來說這種苦日子應該記得很清楚才是,但是我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我隻是記得真的很難熬,難熬到我每天晚上睜眼看著天花板都會莫名其妙的流眼淚,但是這一切我從來沒有跟陸與之說過,因為我覺得我的痛苦,跟任何人無關,那隻是我的,屬於我一個人。

這次張女士說去w市,十有八九跟我那個爸脫離不了關係,我真的很討厭女人的心軟和懦弱,說好的最後二十萬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我想著想著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下來,我發誓我真的不是想哭也沒有難過,我隻是感到無奈,你看這生活,光影重疊,被摘除的那一部分蜷縮在角落,一動不動,可是你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一點辦法都沒有。

陸與之一下被我嚇住了,一個急刹車就把車停在了路邊:“未乙,你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

由於慣性我的腦袋一下往前砸去,陸與之眼疾手快的在前麵替我擋住,黑暗中,我久久沒有抬頭,但是我的身體卻控製不住的顫抖和抽噎,你看有時候,壞情緒,就是這樣來的措手不及。

陸與之一把把我攬到懷裏,一邊輕輕地拍著我的背一邊說:“沒事,有我在。“

晚風中,陸與之的聲音像一劑良藥,強有力的震住了我內心腐爛的鬼。

我始終沒有對陸與之說清楚我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崩潰,陸與之也很識趣的沒有問,但是他對我的態度好了很多,比如說減少了挖苦我的頻率。

比如說拍攝途中,導演讓我幫忙旁邊打一下燈,我放著專業的補光燈不用很自然地打開了手機燈,在場所有人幾乎被我這個舉動折服了,隻有陸與之第一個反應過來他說:“不好意思,她腦子不太好。“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陸與之對我的態度好了很多,他沒有說,不好意思導演,她沒有腦子,他說的是,不好意思,她腦子不好,這樣一轉換口氣差別就大了,差就差在陸與之承認了我有腦子。

我對陸與之從來都是這麼狗腿,為了證明我在他心中地位的變化,我可以編出一堆根本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來跟現實做對比,告訴大家同時也告訴自己陸與之對我還不算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