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會來我們部門的辦公室?說起來,我所在的行政部是相當清水的一個衙門,裏麵大部分人員都跟我一樣——文員,整天隻跟電腦、文件資料打交道。說是重要,每天也就搞些文件處理,說是不重要,又少不了這個部門。隻是在這種以貿易為主的公司裏,行政部門不能創造利潤,自然也不會受到老板的垂青,工資待遇也很一般。蘇泠川要參觀的話,也應該去市場部,財務部那種地方吧,怎麼會來這裏?心中迷惑不解。

疑雲雖然還在心頭堆著,但是我已經進入普通文員的工作狀態,打開了一個文件文檔,有模有樣地敲打著。耳畔傳來有節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呃,似乎在朝著我這邊走來?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眼角稍微上提,恰恰碰上蘇泠川投向我的視線。霎時間,四目相對,我連忙低下頭,心說蘇泠川是來找我的嗎?看上去似乎臉色不善。我是不是看錯了,他應該去找別人的。要是來找我的——我好像最近沒做錯什麼吧?雖然見縫插針地寫文,但是並沒有被人抓到過呀。工作也都按時完成了。難道是上次那個同事把我寫文的事給老板打了小報告嗎?應該不會,那次事已經過了幾天了。蘇泠川再找我也不應該是這個時候吧?還是提心吊膽……很快,提心吊膽的時刻結束了。蘇泠川叫了我一聲:“文鴦。”

你想說什麼?我無辜地抬起頭,保持著員工見到老板時的那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回答說:“有什麼事,蘇總?”

蘇泠川的臉上跟之前在餐廳裏相比,溫度不止下降了一兩度,而是——到了零下吧?看著就跟剛從冷藏庫裏拿出來的一般。根據本人對蘇泠川多日來的八卦總結得到的經驗,這家夥的臉不會無緣無故結冰,而是——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麼?一顆心立即懸到了嗓子眼,就聽見蘇泠川用含著冰渣的語氣對我說:“文鴦,你看看這個,重新打印之後交到我手上。”說完,一疊不太厚的文件被啪地一聲砸在了我的辦公桌上。即使力度不大,我的心裏還是像起了一場小地震。腦子裏頭一個反應是:文件出錯了?還想諂媚地對老板笑笑,問問哪裏出了問題。然而再一瞧,蘇泠川已經轉身走到了辦公室門口。

不妙了……蘇泠川的低氣壓成功地擴散到這間辦公室的每一個角落,製冷效果比冷氣強了兩倍不止。我覺得自己好像應該穿上羽絨服了。辦公室裏沒有人敢吭一個字,就連愛跟Tom八卦的美女也沒有伸出腦袋裏問個什麼。看來蘇泠川的老爹成功退居二線,繼任者的氣場也是強大得無人能比啊。

顫唞著翻開那疊文件,《LEN貿易公司第二季度的產品評估報告》——這個名字有點印象!我急忙在腦海裏翻挖著相關信息,可惜自己平時就是專門打文字的,手中文件來文件去,腦子裏鋪天蓋地的全是字,哪裏還記得這份文件的出處?吸了口氣開始仔細翻閱這份報告……沒什麼呀,嗷嗷嗷,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差點白眼一翻,整個人背過氣去。

我他媽的怎麼會犯這種錯誤,太他媽低級了!我在心裏不斷地爆著粗口,可是連個出氣筒都沒有!粗口之後,我簡直要哭天搶地了。這份文件看上去似乎很好,打印無誤,但是!就在一個毫不起眼的地方,我看見了“陽.具”這個詞,它就像一塊燒紅的烙鐵嗞地燙到我的臉上,皮開肉綻,外焦裏嫩。腦子裏霎那間就亂成一團,趕緊往後翻,眼睛像篩子一樣過濾文件中的每個角落——沒有類似的詞了……該死,我的腦子裏有印象了,肯定是那段時間寫H文的時候,詞條裏打的最多的就是類似男人器官的詞。想到這裏暗暗腹誹,那個狗屁輸入法怎麼記憶力這麼強悍?我在敲打文件的時候,雖然確實常常出現類似的詞語。但是我的手指很靈活,分辨力也很高,那些H文裏頻率極高的詞一般會被我輕鬆地過濾掉。

犯下如此錯誤,應該就是那天那個男同事過來催我打印文件,而本尊正如癡如醉敲打激情H文的時候吧。很可能就是在匆忙切換文檔窗口的時候,將那個詞打上去了,哎,也可能是其他時候。我忍不住撓起頭發,其實原因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麼跟老板解釋,再怎麼認錯,彌補過失了。回想一下老板的臉色,前途難測啊!

我重新打印了一遍文件,硬著頭皮拿著這致命的玩意兒去蘇泠川的辦公室。經過Jasmine的時候,她還衝著我微笑了一下,我還了一個幹巴巴的假笑。隻有我自己才知道自己往前走的是深淵啊。悲催的自己。

鼓起莫大的勇氣,手指叩上蘇泠川辦公室的門。沒怎麼用力,叩到第二聲的時候,我就聽見那家夥沒有感情的一句:“進來。”

糟了,雙腿都在發抖……我努力調整著麵部表情,盡量達到一個能夠抵擋驚天霹靂的程度。可是,好像不能,臉皮再厚,也厚不過牆。戰戰兢兢地走過去,在他寬大的辦公桌前站定。不敢抬頭,仿佛麵前的辦公桌即將變成殺人魔的砧板,過不了多久,這裏就會成為血腥暴力的分屍現場。

我肯定會被立刻肢解吧?冷汗順著肋骨流下來,我的臉色一定跟土灰色一樣,嘴唇也肯定沒有血色——鋒利的屠宰刀還沒挨上皮膚,我已經跟個死人差不多了。顫唞著將文件放上砧板,顫唞著開口:“蘇總,文件已經打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