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

這就是有錢的窘境嗎?我努力抓著吊環穩定著平衡,可憐兮兮地看著司機,掏出一張五塊錢的票子:“能找零嗎?”

司機揚了揚下巴,其方向指向一張貼在發動機蓋子上的白紙:“司乘人員不得接觸錢鈔,違反可投訴,投訴電話是XXXXXXXX,歡迎監督。”

沒法子了,我隻好守株待兔——等待接下來付紙幣的乘客,不過這也意味著我不得不待在發動機旁邊,一邊被上車的人撞來撞去,一邊以售票員的口吻叫住人家:“你先別投幣,把錢給我!”

是不是C市的公交普及得太好?刷卡是一塊八,投幣是兩塊,眼裏見到的幾乎都是刷卡的。等待了三站路,我才終於收回了三塊錢。悲催的我……現在還掛在吊環上,像一隻米袋般晃蕩。身體被擠成夾心麵包,腳趾也被高跟鞋驕傲的小鞋頭擠得發痛,深藍的鞋麵上不知啥時出現了一個清晰的鞋印。

雖然隻是個鞋印,但是有礙觀瞻。也不能像學生時代那樣隨意把它蹭在褲子上,現在穿的可是正裝呢。我抓緊吊環,從路易裏拈出紙巾包——用牙齒叼出紙巾來?在心裏拚命搖頭,就算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我還沒有退化到那種地步。

叫了旁邊一個漠然注視前方的大媽幫我抽了一張紙巾出來,然後金雞獨立,小心翼翼擦那鞋印。

哎,我應該早發現公交車是事故多發地。就在我滿意地放下腳,扔掉紙巾的時候,突然一個急刹車,全體乘客向前傾倒,我的手臂被拽得生痛。司機垮著臉探出腦袋大罵某小轎車:“搶什麼道!XXXX……”罵聲間,一輛薄荷綠的的士如滑魚一般溜進公交車前的一點空隙裏。

無意間瞟了瞟剛擦過的鞋子——沒事,另一隻鞋——鞋印!

剛才是哪個不長眼的踩了本尊的腳?

我無法像司機大人那樣發自內心地暢所欲言,隻好在心裏將那始作俑者淩遲一萬遍。順便以淩厲的眼刀將麵前可疑之人削了個遍,最後還是無奈地將視線轉向擁擠的車流。看來我根本不具備偵探的素質,哪像福爾摩斯,能通過外表和動作輕鬆地辨認出一個有家室的炮兵。

我再次看了那大媽一眼,她已經合上眼皮,似乎很疲憊。而其他人,年老的在閉目養神,年輕的基本在玩手機,我忍住要叫別人幫我抽紙巾的衝動,安慰自己還有兩站路就到了。

就算隻剩兩站路,看起來離目的地還是遠得很。我望到窗外的景色已經少了許多高樓大廈,替代而來的是一排排零碎的低矮樓房,外書一個個歪歪斜斜的白色“拆”字和被圈起來的大片荒地,外麵套著色彩斑斕的大廣告牌,牌子上繪製著閃亮的高樓和微笑的美女。美女慵懶地倚靠著皮製沙發,光滑的長腿交叉著,白色的裸靴中露出殷紅的腳趾甲。她眼神曖昧,紅唇微啟,欲說還休,優雅地手持盛滿紅酒的高腳杯,杯旁一行流暢的花體字恰如其分地表達了她要說的話:“絕頂花園小區·旺鋪,您的投資首選。銷售熱線XXXXXXXX。”

我無語地想,開發商正在努力開發群眾的想象力,咋不一步聯想到開發出來的房子將來會被拆掉。快速地掃視車內,一片人頭過去,還是沒有空位。此時我緩慢地挪到近車門處,扶著某椅子的後背,抽了紙巾擦鞋。

555一路如領導視察般前行,我則焦急地看自己的手機,離八點半還差一刻鍾。又安慰自己不急不急,車馬上就要到站了。

隻剩一站路,終於有空位了。我趕緊找了個坐了下來,稍微放鬆一會兒被高跟鞋蹂躪了一個多小時的腳。

大概是快到站的緣故,555忽然衝刺,一個急刹車後,它穩穩地停在最後站台前。喇叭中和藹的女聲響起:“終點站到了,要下車的乘客請下車……祝我們下次再會。”

當然有再會了……我下了車,在一片黃色的塵土中像那個光頭男一樣茫然,那個,倉庫往哪兒走?

第16章 第 16 章

16

LEN公司的倉庫比我想象的要好些。它佇立在一片民房後,位於一個產業園內,與一排倉庫為鄰。四四方方,像一個巨大的水泥盒子。眼睛瞟過去,又看見了附近幾家知名物流公司的牌子。

正準備細看,一輛大貨車從身邊駛過,嚇了我一跳,還是十幾個輪子的,碾死我不跟碾死個螞蟻似的?這時候手機提示我還差五分鍾了——不早了。一般來說,雖然許多公司並未明示職員按時上班,但是早到十分鍾左右比較合適。腳趾已經被擠麻木了,我匆匆走進倉庫,望著成百上千的箱子像一座座小山堆在宮殿般大的倉庫裏,我再一次茫然,保管……就是把一堆貨物保存管理?我應該提前查一下做好功課的。隻是昨晚鬱悶得不行,連碼字都沒動力了。

“你是誰?”一個警覺的男聲打斷我懊悔的思緒。我趕緊扭頭,看見一個穿著便裝的中年男人叉著腰站在一間小辦公室前。他長相平平,個頭中等,皮膚稍黃——我以為自己轉個背就會忘記他的模樣。

“我叫文鴦,是LEN 公司派來倉庫做保管的。”我立即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