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也行。

麵前的餐桌剛剛擦過,水漬在深色的桌麵上尤其明顯,上麵躺著一張過塑的菜單。菜單被用了N次,破了角,汙漬斑斑,油光滿麵,但食客並不在乎,我也是。目前正用它來驅趕對我很有興趣的兩隻蒼蠅。

快到十月底了,居然還有蒼蠅……跟小強的生命力一樣旺盛。我是不是要考慮向店主借個蒼蠅拍來消滅四害之一,順便打發等飯的時間?

看樣子,店主分.身乏術,因為他正在灶前揮汗如雨,鍋鏟飛舞。熊熊火光照亮一張堅定的包子臉。身兼傳菜員和服務員的女人——也許是他老婆,一麵招呼著新進來的客人,一麵應付著這位或者那位客人的要求:“卷紙用完了,你再拿點過來。”,“把這個盤子撤下去。牙簽沒?”,“還有個菜,怎麼還沒好?”

“馬上就好了!”她忙笑著回應,用油膩的圍裙揩了手,從雜物架子上拿了一筒牙簽,然後很快就去廚師身邊端了一盤菜過來。

夫妻店開得不賴。披著羊皮的狼開的是父子公司。

我把菜單朝一隻停留在筷子筒上的蒼蠅猛地拍下去,還以為能把那家夥瞬間秒殺,結果拿起菜單一看,啥都沒有,嗡嗡嗡,一隻綠頭蒼蠅停留在菜單的邊緣上,悠閑地搓著兩隻烏黑的觸角。

我才不要再想起那家夥,碰上他真是我倒了八輩子黴。

可是麵對這個髒兮兮的小吃店,我情不自禁地想起幹淨快捷的KEC,和那頓堵心的飯。痛定思痛,腹黑男的小恩小惠要不得,要了就要倒大黴!要不然,我也不會為了一頓便宜的蛋炒飯等上十幾分鍾。悲憤之餘,我想起自己熱愛的土豆炒牛腩,還有番茄炒雞蛋,還有酸奶。這個時候,公司的餐廳一定人滿為患了吧,海倫會和誰同桌吃飯?雖然我很不願意被當成她的花邊拖來拖去,但是麵對一位賞心悅目的美女總比看著兩隻蒼蠅肆無忌憚地騷擾本尊舒服點。

瞥見人家熱火朝天地享用午飯,我的蛋炒飯呢?我隻是點了一碗最簡單的蛋炒飯。人家點的是什麼農家小炒肉,紅燒鱔魚,還有一堆雜七雜八的菜,卻上得那麼快。

其實我很有耐心的,可是我已經跟蒼蠅對抗了十幾分鍾了,扇動得本尊的手都快酸了。

“老板,菜單呢?”一個剛坐下的男人四顧之後問。

那招呼客人的女人趕緊四下張望,迅速找準目標,從我手中抽了菜單遞給那人。

沒有打蒼蠅的工具,我也沒那麼客氣了:“我的蛋炒飯呢?我已經等了好久了!你看看,後來的那幾個人都比我先吃上飯!你們這是怎麼做生意的?你再讓我等,我就去別的店!”

其實也就是威脅一下,我不太可能在別的店再等上十幾分鍾。

不過威脅還是有效的,那女人諾諾地應了,一扭肥大的屁股,快步跑進廚房。不多一會兒,一碗灑了幾片蔥花的蛋炒飯端到我麵前。付了錢,我就帶著蛋炒飯出了店門。

邊走邊吃,也顧不上什麼形象了。一輛輛大貨車從我身邊經過,揚起滾滾煙塵,我隻是往旁邊躲了躲,也無法計較是否有灰塵撲到蛋炒飯上。

端著蛋炒飯回到倉庫辦公室,十二點半。老劉和小吳剛剛吃完飯正收拾碗筷。見我進來,小吳很理解地說:“中午外麵吃飯的人多,總是要等半天。”

“等了十幾分鍾呢。”我說,坐在桌子前扒拉剩下的飯。剛才在路上一心隻想著填肚子,幾乎沒注意蛋炒飯的質量。現在嚐起來,雞蛋少,鹽少,油少。下次要換一家,我勉強咽下變得難以入口的蛋炒飯,心說要是吃快一點,說不定就不會感覺難吃了。

這時聽見老劉對我說:“小文,你下午跟著小吳學學儲存方麵怎麼做。”

“好啊。”我連忙應著。

下午跟著小吳在倉庫裏轉了半天,有關於貨物的收料、報檢、入庫等一係列的內容。貨物入庫之後要填寫入庫單,還要根據不同的類別,性能,特點和用途分類分區碼放,常用的和有變動的要隨時盤點等等。

小吳是個健談的人,能前一句談收料報檢,接著就說自己有個朋友家網購小狗,本來買的是泰迪,可彙了錢收到的卻是一臘腸,後來看著那條醜狗吃不下飯。

他洪亮的聲音在偌大的倉庫裏放大了三倍以上,還伴有嫋嫋回音。

我站在箱子的陰影裏,望著明亮的光線從極高的窗戶透進來,給靜止的貨物們打上明暗不等的印記,恍惚間有種隔世的感覺。光線中微細的灰塵飛揚。昨天我還坐在熱鬧的辦公室裏敲打著電腦鍵盤,今天就站在沒有第三人的倉庫裏看著箱子發愣。

“泰迪跟臘腸確實差很多,不過臘腸倒不是那麼難看吧?既然買了,就好好養,說不定也很有趣。”我說。其實再醜的狗都會有人養,其他的就不用說了,還有人專門養鱷魚玩呢。那趣味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小吳摸摸下巴上的胡茬,笑著說:“是啊,後來還是養了。上次去看的時候,那狗脖子上還打了個蝴蝶結,怪可愛的。”

“小吳,你桌子下的那個骷髏模型是怎麼回事?”

“哦,那個啊。是去年送過來的貨,入庫的時候也沒注意,誰知道那東西就掉了一隻手呢,怎麼安都安不上去,也就沒法賣出去了。為這事,還扣了我一百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