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我這個問題,而是說:“我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做。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現在,六個月都過了。我老公那邊一句話都沒有。”她低下頭慢慢撫摸自己隆起的肚皮,“我能感覺他在裏麵動。”

“六個多月,引產出來很可能都是活的。”我滿不在乎地說,“我以前就聽到過有人早產,也是六個多月,後來救活了。”

餘露露的臉色變了變,沒說話。

上次她還在為是否生下這個孩子猶豫不決。問題可以慢慢想,但那肚子裏的孩子每天都在長大。五個多月跟六個多月的差別不是一點兩點,前麵的引產絕對是個死,後麵的八成是個活。看看餘露露營養良好的臉蛋,她家小孩的身體狀況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不過,六個多月還是太早了點,聽說那人的小孩出來之後在醫院裏住了一兩個月。”我搖頭,“器官還沒發育成熟嘛。聽說還有四胞胎早產的,出來的時候那些小孩就跟棗核似的,怪難看的。”

剛才吃得太飽了,要是再打個嗝說不定就會把那胃內容物打到喉嚨管裏。我喝了一口檸檬水,壓了壓往上湧的感覺。轉了視線望向窗外的夜景。

餘露露挑的是靠窗的位置,坐在這裏剛好能看見對麵的一排店鋪。雖然現在來這邊的機會不多,但是那排店鋪曾經是我的逛街首選。文具店,精品店,書店,內衣店,還有服裝店和電腦修理店,另加小吃店和酒樓。文具店裏可以買Hello Kitty的注水手枕和炫彩手機貼紙,精品店裏能買到五顏六色的香石和精致可愛的手鏈,書店裏大多數書籍打八折,從八卦雜誌到專業考試指導,應有盡有,其他的店就更不用說了,有時間的話,一天恨不得逛個十遍八遍。可惜現在工作了,大部分時間獻給了公司,大部分薪水獻給了房東和自己的肚子。

當我還在遺憾遠離了自由自在的學生時代的時候,餘露露開口了:“我還是想跟老公談一談。”

“可他現在不見你。”

“所以才要想辦法。”

她用一種非你莫屬的眼神盯著我,而我的後背突然升起一股涼氣,心說大妹子你不會指望本尊吧?難道我看起來就比你有主意?

果然,餘露露不等我分辯,就接著開始陳訴她的理由:“以前我跟你接觸不多,對你不是很了解。”

現在接觸也不比那時更多啊,對我就比以前更了解?

“這幾年來,我一直很順利,不管是讀書還是後來工作。”她淡淡地笑了笑,臉色又黯然下來,“當我碰到老公那事的時候,我覺得天都快塌下來了。爸媽也顧不上我,我隻好靠自己。可是我自己一點辦法也沒有,可以說是完完全全的六神無主。數數身邊說得上真心話的,竟是一個也沒有。”

我也算是裏麵的一個吧?我低頭去看杯子裏的檸檬,心裏有點惱怒,你這樣看我還扯上我?我還指望能安穩過日子呢。

“也不知怎的,就給你打電話。你還記得一次學校裏合唱比賽嗎?”

“哪裏記得?”我回答。你前一句說給我打電話,後一句就一下子跳到N年前的一個比賽,我的記憶力沒你好。

餘露露好像沒在意我的回答,繼續說:“那次比賽班裏選的是《黃河大合唱》,我是領唱之一。”

哦,我記起來了,她那次是領唱之一,我是觀眾。我本來也想上台亮一把嗓子,可是輔導員說合唱的人數夠多了,再加人,服裝也不夠……乖乖地呆在台下當觀眾。

“合唱中安排了一個抖動國旗的環節。但是那麵國旗不知被誰弄髒了,一時之間也沒法洗。要是不用的話,表現力也要大打折扣。”

是有那麼一個抖國旗的環節,唱到大家熱血沸騰的時候,一麵巨大的國旗從左邊的幾個人手中一點點展開,慢慢傳到右邊,同時有節奏地依次抖動,仿佛飄揚的感覺。那時我跑去看了好幾次彩排,對那個環節很熟悉。

“然後你跑過來說可以找些紙板,每人兩塊紙板,紙板上塗上顏色,唱的時候晃動紙板就可以。我先還不相信,後來一試,效果還不錯。”

那是個偶然蹦出來的靈感,也是看奧運會想出來的,不同的色板可以組合出很多美麗的圖案,搞些紙板組個簡單的五星紅旗根本就不是難事,而且想換別的花樣也很簡單。

“那會兒好多人不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就是罵那個把國旗弄髒的膽小鬼,想辦法的人沒幾個。”她輕歎一口氣,“這件事我記得很清楚。”

她深深地凝視我,說:“你是個有主意的人。”

大姐你難道就沒主意嗎?可以說,你打上了學,每一步都走得比我好,比我瀟灑。如果不是因為外遇事件,你壓根就不會把那件小事刨出來吧?現在把一頂高帽啪地蓋在我的頭上——我並不稀罕,但是你都這樣了,我不好袖手旁觀,因為我不是冷血動物。人之所以能主宰這個世界,不止靠智慧和意誌,還要靠感情。

“呃,讓我想想吧。現在你就是想跟你老公談談吧。那麼就是要有一個麵對麵的機會。”

創造見麵的機會,唔,讓我想想,小說中有不少有趣的段子,最著名的就是潘金蓮一棍子敲到西門慶,臭到一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