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凝視著她,溫柔的表情沒有任何遮掩,片刻他垂下濃密的長睫,遮去眼中的憐惜和憂傷。
突然身後馬蹄聲疾,人群傳來陣陣驚呼,沒一會兒,一人策馬擋著他們車前,車夫忙扯韁繩停下馬車。
王允修撩起細錦車簾問怎麼回事,見一位身穿雪白布袍的俊朗青年策馬擋著跟前,略略一辨,知道是楚家六爺。
“三郎媳婦,我有幾句話要說!”楚長卿聲音沙啞不複之前清亮透徹,他飛身利索地跳下馬,走到車前朝王允修拱了拱手。
茗雨立刻打起車簾,王允修回禮,不便讓顧凝下車便請他上來。
楚長卿將馬韁繩在車轅上稍微一搭,一撩袍擺縱身躍上馬車,彎腰進了車廂。
顧凝忙起身屈膝見禮,楚長卿擺擺手,讓大家不要弄虛禮,她便端坐。
楚長卿看了王允修一眼,向顧凝道,“三郎走得急,來不及親自送你回曆城去,特意讓我來送送。他有兩句話,希望你務必聽進去。他說一切都不得已,如果你有什麼誤會或者難受的,他不是有心的。他處理完京城的事情,爭取早點接你回家。”
顧凝傾了傾身體,“多謝六叔掛懷。顧凝謹記。”
楚長卿摸了摸頭,難受道,“那個,你,你不要跟我這樣拘謹,還有這是小三子的意思。我本該親自送你回娘家,可是既然有人來接,我就不用再去。隻是請你記得,如果有什麼麻煩,或者需要幫忙的,千萬不要客氣,三郎不在,不管什麼事情,就算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有我楚長卿,一樣給你擔著!”
雖是說笑顧凝卻笑不出,忙又道謝,楚長卿擺著手,“哎呀,真的不要客氣。”然後又看向王允修,拱了拱手,“多謝王兄代為照顧,等三郎回來,我們一定登門拜謝!”說著長揖下去。
王允修忙托住他的胳膊,對於他那聲王兄很是尷尬,論年紀,楚長卿比他小,輩分卻大。如今隔了顧凝,怎麼說都讓人覺得別扭。
他道,“六爺客氣。阿凝本就是我王家人。還請六爺放心,府裏事多,還請回吧。”
楚長卿點了點頭,又看了顧凝一眼,“你在我們家受的委屈,三郎定然幫你討回來。你莫要生氣,若是氣壞了。三郎心裏不安生,到時候做事情也不踏實。”
顧凝眉梢抬了抬,淡淡道,“六叔言重,顧凝怎會生氣。突生變故,人心惶惶,大家都不好受。顧凝也不對,還請轉告夫人和老太太,顧凝不是不肯在家守孝,實乃這樣的境況,若是留下隻能給大家添麻煩,回娘家之後,顧凝也自會為太爺守孝。”
楚長卿也不多羅嗦,直截了當地道,“那你給三郎寫封信,等我給他寄信的時候,一並捎給他。看了你的信,他也不會有什麼顧慮。”
顧凝微微蹙眉,被楚長卿看得心底發虛,他是不知道他們已經決裂,還是故作不知?難道楚元禎沒告訴他?若是他茫茫然寄過去,楚元禎怎麼看?豈不是要得意地笑話她?
她試探地問,“六叔,是他讓您這麼做的嗎?”
楚長卿坦誠地看著她,眼眶浮腫,可眸子依然清澈如水,斷然道,“自然,否則我怎會多管閑事呢!”
顧凝感覺王允修在看她,猶豫了一下,她清晨和楚元禎說得已經很清楚,就算彼此都有置氣的成分,可她也很決絕,讓他送休書給自己。如果依了楚長卿,倒顯得他們隻不過是在鬧情緒,孩子過家家一樣。
楚長卿深深凝視著她,催促道,“我等著呢!”
顧凝無法,隻得道,“六叔,這裏也不方便啊。我回家寫了讓人捎給你吧。”
楚長卿搖了搖頭,爽快道,“不忙,這樣吧,你給我一樣信物,我讓人捎給他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