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總有一種進了黑店的感覺。
我不敢多話,看了看仍舊氣定神閑的少府監大人。他將手中的包裹往桌上一丟,露出斷成兩截的湛盧劍來,微微一笑,“迢迢姑娘所言極是,這‘湛盧’便是嶽某差人按江湖流傳的湛盧劍圖譜鍛造的,用得可都是頂好的材料!沒想到這仗啊打起來沒完沒了,假劍到底是比不過真貨,揮幾下便斷了,隻是說起來這劍也跟了嶽某好些年,一時間還真舍不得,便想尋個人修一修。這不,聽聞‘斬情齋’的路師傅鑄劍一流,特意前來拜訪……”
他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隻差擠兩滴眼淚出來,表明一下自己對這把“假劍”的珍愛。
水迢迢點著頭,剛想要上前接劍一看,卻被沉默了老半天的路修遠叫住,“迢迢,這裏有我就行了,你去把廚房收拾一下,晚上還要做吃的呢。”
“誒,可是——”
“又不是什麼大買賣,不過是修把假劍而已賺不了幾兩銀的。怎麼,你連表哥都信不過麼?”路修遠佯裝責怪,說話間就走到了我與祁忘川麵前,拾起桌上的斷劍,低頭細細琢磨起來;水迢迢見拗不過他,將鐵鍋一端,便嘟著嘴進裏屋去了。男子這才微微勾起嘴角,壓低了聲音,“讓兩位受驚了罷。”
“不驚,不驚。”我連連擺手,“令妹……挺好的,真的……挺特別的。”
“迢迢是路某未過門的妻子,指腹為婚。”依舊低頭觀劍的男子沒頭沒腦的冒出這句話來,我若是沒有看錯,他的嘴角還留有一絲笑意,絲毫不忌諱將個人的私事拿出來與眾樂樂,甚至我還能依稀感覺到一縷甜膩的氛圍。
祁忘川哈哈笑了幾句,對路修遠說了句: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弄得一副好像很熟悉的樣子,兩人不約相視一笑,我卻實實在在在旁打了個響亮的噴嚏——誰知道這狗官又在打什麼啞謎,仗著自己讀過幾年書,時不時就要拿出來賣弄一下。
“還能修得好麼?”他終於也認真了起來。
路修遠狹長的眸子輕輕一掃,動手揮了揮湛盧劍劍柄,“要是修不好,也當真砸了我‘斬情齋’的招牌!更何況,你們當‘湛盧’就當真這麼脆弱不堪麼?劍乃是執劍之人的靈魂,靈魂不斷,脊梁不斷,區區一柄劍折斷,又怎麼會修不好?”
“你……”
“湛盧劍出自路家先祖之手,是真是假路某怎會不知?”
靈魂不斷,脊梁不斷,區區一柄劍折斷,又怎麼會修不好……我喃喃重複著他的話,猛然間覺得這家夥話中有話,就好像知道些什麼事一般。祁忘川看他的眼神也變得有些特別,動了動唇,但沒有發出聲音。
他知道這把是貨真價實的湛盧劍便好,也不會隨隨便便修修補補就丟回來給我們。
“那……要多久?還要什麼材料不要?”這種時刻到底還得我出馬:雖說我隻是個看貨的,可是多少對鑄劍也有些了解,在梟鷹會,祁府也幫不了別的忙,那麼至少在這個時候能起到點作用,也不枉我費盡心思跟了煙仔學藝那麼些年。
路修遠的目光掃到我這裏,將湛盧劍重新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