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會盡心盡力……為我河山盡心，盡力……為我家人盡心，盡力……”
蕭霽眼角一跳，隻緩緩舉起麵前的酒盞，自湖麵而來的風將他的發吹進酒盞之中，宛如清水中沾染一滴墨汁，他也不在意，隻抿下一口，淡淡道，“祁大人身為朝廷重臣，如今卻在此與反賊對飲，可是有損君臣之禮？還是說，祁大人心中已另有打算？”
“並無特別的打算。”祁忘川終於將目光投向我，有些霸道得反握住我的手，我一愣神，卻沒有刻意去躲開，隻靜靜聽他說後麵的話，“護送祥平公主回皇城，領罪……亦或者領功，然後繼續做我的少府監，做些小買賣賺點小錢，不勞蕭舵主費心。”
蕭霽沉默，空的酒盞一直端在手中，半晌才道一句：也好。
“師父……徒兒第八不孝，今後不能與梟鷹會的弟兄們一起守城，也不能常伴你們左右……我已決定隨祁大人回皇城，做自己能做的事情。”我看著自己眼前的酒盞，酒中隱隱倒影著祁忘川和蕭霽兩人的身影，隨著水紋破碎後重疊，重疊後破碎。想了想，我抬起頭來，深深看了蕭霽一眼，“我……若是日後做出什麼令師父覺得不能理解的決定，希望……師父和兄弟們不要……不要怪第八……師父要相信，第八……第八永遠站在梟鷹會這邊，第八……永遠不會背叛兄弟們……永遠也不會背叛家人……”
我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做的對不對，但我若不與祁忘川走，我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即便不能同活，至少，我不能讓他獨死。
蕭霽望著我，似乎已經想到了什麼，輕聲道，“為師至今不曾怪過冷梅，又豈會責怪第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都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你……”他撇開目光，又望了望祁忘川，“你們……莫要勉強。如今瑞陽王朝氣數已盡，很多事蕭某一人足矣……”
冷梅。他還在念著那個背叛梟鷹會的女子。我不會成為第二個冷梅，這點我再明白不過。
“嘩——”一聲濺水的聲音。我與蕭霽循聲望去。祁忘川將壇子中的花雕酒盡數倒入了湖中，眼中帶著一點晶瑩的東西，“想起來，祁某至今為祭拜過家父，此情此景，不知怎的想起他老人家來……一直沒有機會去他的墳前探望，眼見又要重陽，卻依舊不能去探望，真是遺憾呢。”他勾著嘴角，直直望著泛起波紋的湖麵，“家中曾經養的小狗，不知此世是否能為人？進了我這樣的人家，到底是命不好……但願來生，能有個好結果……”
蕭霽深沉的目光亦隨他望了湖麵，輕聲一句：但願罷。
“蕭某的老父親，是個令人尊敬的人，隻可惜不能為他養老送終，到底是做子女的不孝。”烏發黑眸的男人神色凝重，似有若無又提一句，惹得祁忘川垂了目光。“蕭某還有個弟弟，隻可惜年幼便離家，吃盡苦頭，若是得以成人，隻怕也該與少府監大人一般年紀了……”
“是麼？那還真是巧，祁某也有個哥哥，如果當年沒有遭難，與蕭舵主亦是同齡。”
我吸了吸鼻子，長長一歎：這兩個笨蛋兄弟……有必要非得這般錯過麼？
“湛盧劍的事，多謝蕭舵主提點了。祁某與斬情齋的鑄劍師父路修遠順便還做了點小買賣，兩個月後會差人來提貨，希望到時候蕭舵主還能行個方便……莫要讓梟鷹會的弟兄們劫下來，那些東西，不可用，不可用……”祁忘川歎了一聲，連連說了幾句“不可用”，正是在提醒蕭霽那批兵刃中有古怪，切不能胡亂拿去散給梟鷹會的兄弟。
“呐……我走了，再不回去，隻怕又有麻煩事纏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