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我握緊了拳頭,指甲嵌入他的手背,他一吃痛,鬆開了手,我乘機逃離他的身邊,“下個月初八我便要嫁入祁府,這是你父皇的意思,你怎能杵逆你父皇……再說,外人看來,都知慕容嵐是你的親生妹妹,兄妹之間,又怎能有婚約呢?”
“隻要皇妹不嫁祁忘川,在等我幾年,等我坐上了皇帝的位置,天下又幾人敢指責我?不,即便你嫁了他,我亦會把你搶回來!”他顯得激動,想上前來捉我。誰料畢竟是躺了好些時日,身上的傷又未好清,到底站起來又跌坐了下去。我狠狠心,沒有過去扶他一把。
我歎了口氣,“我等不了你許久的。”
他眼中精光一閃,“所以說,你到底是身不由己才甘心嫁給祁忘川那個狗官的?”未等我回答,慕容淵帶著笑意宛若自語,“我知道,我就知道,皇妹的心中隻有我慕容淵一人,怎麼會願意嫁給別人為妻?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皇妹你……”
我忽然想起什麼,話鋒一轉,順著他往下說。
“殿下說得對,我確實是身不由己。隻是既然被少府監大人送進宮來,便要保住性命,才能有機會放抗命運,不是麼?”我無奈向他垂了嘴角,輕輕搖了搖頭,“我今日來這裏探望殿下沒有得到少府監大人的同意,所以不能留太久。隻希望殿下好好養病,不要不吃東西弄壞了身子,那樣,就當真什麼都沒有了。”
“你怕他?”他壓低了聲音。
我沒有說話,盡可能地留下一個由光線勾勒而出的側影,我想這種樣子,約莫和他記憶中的女子多少會有些想象,無法在眼光下綻開笑顏,隻能在陰影中向他一人吐盡世間美好。可是縱然有個一模一樣的女人出現在他的生活裏又能如何,我不是慕容嵐,我隻是我。
盡管我在努力變得與那個素未謀麵,冥冥之中又相識的女子越來越像。
我摸了摸眼角下藤姬幫我紋上的淚痣,這或許是我與祥平公主唯一的區別。
“我問你,是不是害怕祁忘川?”趁我神遊的須臾,他扶著桌沿緩緩走向我,眉心依然是解不開的結,隻在抬起手來碰觸到我臉頰的瞬間才稍稍舒展開來。他的指尖有薄薄的繭子,或許是因為這些年來四處征戰的緣故。
他慕容淵若不是個皇子,也定會是個將軍;盡管這個將軍,在某些時候會有點小任性。
他一動不動等我的回答,於是我勾起唇角,“是啊,我很怕他。我的命是他給的,他就是叫我死,我也會去,不會有半分猶豫。可是,即便這般,我還是想活,想一直一直活下去,和心愛的人一起活下去。”
“他會讓你死,可我不會。”慕容淵忽然抱住我,將頭擱在我的肩頭,“永遠不會。”
不同於上次那般粗魯,這次的擁抱,讓我覺得溫暖。如兄長般的溫暖,讓人禁不住想流連。我想起荊州的斬情齋,路修遠和水迢迢這對表兄妹,或許是在天下所有相親相愛的兄妹中,能得以修成正果並且會一直無憂無慮下去的。忽然間有點羨慕他們:人總是怕死的,能活著已然不易,能無憂無慮地活著,更加不易。
我沒有推開慕容淵,反而抱緊了他;因為我知道,事情已經按照我想要的結果在發展。
我知道會和自己心愛的人一起活下去,一定會。
“嗯,殿下待我好我明了。可是,嵐兒卻沒有時間再等你了。”我倚靠在他的胸口,那裏離心髒的位置很近,我能清晰地聽見他的心跳聲。他的心跳比祁忘川的更加急促有力,可我希望它永久地停止跳動,這樣我的少府監大人,才能繼續好好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