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再次看見湛藍的天空，我那顆不安分的心，才稍稍聽話。
城飛花借著輕功在密林間尋了須臾，找到了蕭霽為我們備好了的四匹駿馬，馬上有清水而後幹糧，還有不少銀票。我想他是當真希望我們遠遠走開，永遠不要再回來。我偷偷瞥望了祁忘川一眼，他隻是低頭沉默——可惜，這對笨蛋兄弟到最後都不能相認，也不願相認。
或許，這個結局，早已在他們二人心中上演無數次。
城外有人傳言，說是已經砍了慕容家的紫薇王氣祥平公主，燒了少府監狗官的府邸……王氣已滅，瑞陽在不能長存！梟鷹會士氣大增，萬夫莫當……終有一天大燕會得以複興，終有一天，會迎來太平盛世……
我心裏一驚，我人尚在此，那裏還有第二個祥平公主叫他們去殺？正當疑惑之際，祁忘川卻輕聲一歎，那小丫鬟到底是沒有追上來，還是說，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和我們一起逃走？
我腦袋嗡地一聲響，瞬間明白了一切。
杜鵑啊杜鵑，你到底是個笨丫頭，何苦為了我們這群不相幹的人，搭上了自己的性命！祥平公主的令牌是我交到她手中的，在梟鷹會營中落腳的，是我與她兩人，誰是公主，根本就沒有多少人能辨清啊！那時的我，還每日叫她去營中將士那裏打聽祁忘川的消息——這般想來，倒是我害了她。
可是她臨別時堅定的眼神，那樣的笑容……無一不是在告訴我，她這般李代桃僵的行為，讓她覺得很滿足。她，根本就是故意留下的！我甚至能想到，待我們走進地牢之中，她會微笑著打開大門，亮出令牌，不發一言麵對指向自己的刀劍。
殺了公主，燒了祁府，她以為這樣就能平息那些人的憤怒了麼？
真是個……傻丫頭。
這就是屬於杜鵑她一人的覺悟？可笑的是，我居然沒有察覺到。我一直以來戒備著的，懷疑著的人，居然會為了我，為了我們……做出這種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我這個當主子的，我這個當朋友的，真是個混蛋。
嘴裏有鹹澀的味道。我從來不知福業城郊的風沙原來有這麼厲害，厲害到能把人的眼淚吹下來……
“彎彎啊，要走了。”祁忘川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好看的眉又皺了起來，他依舊披著城飛花的外衣，長長的衣袖遮住那隻廢掉的右手。
幾時，他也學會了他哥的那一套，喜歡皺著眉毛與我說事。好像怎麼樣都是不合心意一般，好像什麼事都需得他來操心一般——不過，這些年，他也著實為很多事傷透了神，但願如今的一場混戰，結果可以合乎他的心意。
而後永不再蹙眉。
我嗯了一聲，擦幹眼角的淚痕，翻身上馬。
跟在那三人身後，離開這個待了十七年的城。
很久很久以後，當我已經習慣於另外一個城的時候，我聽別人傳說：
當年祁府的一把火，一直燒了三天三夜，到最後連院子裏地石頭都燒得焦黑。
和十二年前嶽府的一把火啊，一樣大。
.
第149章 舍予
更新時間2011-10-27 9:20:21 字數：3192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是以……是以……”
“重新來。”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是……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萬物……嗯，作焉而不辭，那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為而……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