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檀將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仰著頭說:“喂,你難道還覺得能跟林初尋長相廝守?無論林致是不是被冤枉的,你都不該跟他有任何瓜葛了。”
安玲瓏本想反駁,可轉念一想,季檀說的也不無道理。這件事疑點重重。若無法給林致翻案,她和林初尋的緣分自然是盡了,就算翻案成功,還了林家父子清白,難保不會把林初尋推向風口浪尖,給他帶來更大的傷害。退一萬步講,此前一切的決定都關乎皇家,林初尋會對此毫無怨恨嗎?
但安玲瓏還是回答:“若是讓真相石沉大海,我更於心不忍。你就當幫我吧。”
季檀撇了一下嘴,說:“好吧好吧,誰讓我有把柄在你那。不過這件事查起來會比較麻煩,什麼時候給你消息可沒準兒。”
安玲瓏一笑,抱拳說:“那就多謝你了。不打擾,我走了。”
話音剛落,安玲瓏已經站了起來,軍靴和地板接觸時發出清脆的聲音,顯出了主人此時如釋重負的輕鬆。
“嗨——!”季檀叫了一聲。
安玲瓏一回身,一隻白色的瓷瓶就已經落在了懷裏。
“這是療傷的神藥,能解毒活血。”季檀說,“你們王府連個像樣的藥都沒有嗎?讓堂堂的英王殿下受著傷東奔西跑的。”
安玲瓏的傷確實遲遲好不了,這麼長時間了,稍有大幅度動作還會出血,禦醫對此也沒有什麼有效的辦法,所以一直拖著。季檀拋過來的這一小瓶藥,當真是雪中送炭。
“別拿那種感激的眼神看著我,”季檀說,“舉手之勞罷了。反正跟你做買賣我也是賠了個精光,也不差這一星半點的。隻要英王殿下記住我的好,有機會幫襯一把,在下就謝天謝地了。”
季檀的諷刺並沒有讓安玲瓏有什麼不快,反而心裏踏實了不少,她的笑容像溢出的泉水,自然地流露出來。她丟下一句“白澤公子有意施恩,本王卻之不恭啦!”便跨這大步走了出去。
等安玲瓏的背影完全消失,靜坐了許久的季檀將早已涼透的茶水一飲而盡,喃喃道:“那個人怎麼配得上你?”
騎馬走在回去的路上,米男將憋了很久的話問了出來:“王爺,這個人真的是跟您並稱‘雙白’的白澤公子季檀嗎?我聽說季檀是個溫潤的儒商,可是看他……他……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說不上來?”安玲瓏嗤笑一聲,“是不靠譜吧?”
“嗯……是。我記得他是天下第一富商,那樣的人怎麼會是個又懶又貧嘴的人呢?”
“為什麼不能?”安玲瓏玩笑著說。
米男撓了撓被竹葉撫摸過的臉頰,說:“我記得兩年前南方鬧洪水,四個州七十多個縣幾乎顆粒無收。就是這位白澤公子聯合上百位富豪,主動拿出了五十萬石糧食,並貢獻醫師和藥品,救活了無數的人。”
“對。”安玲瓏說,“我也就是在那時候認識了他。”
季檀的曾祖是前朝宰相季敏之,祖父是太傅。後來他祖父得罪了周朝的安陽王,屢遭陷害,心灰意冷,所以早早致仕,並留下“後人不許參與朝政”的規矩。他父親是個經商天才,年僅三十歲的時候就成為了蘇州首富,雖英年早逝,但給季檀留下了難以計數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