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葳蕤穩定好了情緒,從假山後麵走出來,先回書房轉了一遭,再折回來,像第一次見到阿賀的屍體一樣大聲尖叫起來:“來人啊!來人啊!賀公子掉進水了啦!……”
一陣喧嘩過後,很多下人趕了過來。女人們驚呼一聲,害怕地縮在一起,有會水的男人跳進水池裏,將阿賀撈了上來。
那是一具冰冷的、濕漉漉的、被血包圍了的屍體,麵目可怖。
那樣的傷口,無論是誰看了都知道,那不是一般的撞擊所致,阿賀也不是淹死的,但這一天之後,似乎無論是誰都不在意阿賀的死因,哪怕是最疼愛阿賀的爺爺,也沒有什麼表示,隻是以“看護主子不力”的罪名,將葳蕤吊起來打了一頓。
當日,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葳蕤托人將一袋銅錢和一包幹糧交給了在私塾讀書的“弟弟”。幹糧裏藏著一個小紙條,輾轉幾次,交到了胡祿康手中,胡祿康便將消息告知了安玲瓏。
聽著胡祿康的敘述,百裏穆先提出了問題:“如果英王殿下真的在祠堂找到了賬冊,那麼安迎海就會知道他的王府出了細作,稍作調查就能查到葳蕤頭上,到時候那孩子安有命在?”
胡祿康停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謝百裏大人關心。不過……哎,那孩子在進渭南王府大門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安迎海是個十惡不赦的惡棍,人人得而誅之,葳蕤能為此而死,也算……”
“胡鬧!”安玲瓏的火氣一下子冒了出來,“十幾歲的小孩子,憑什麼為了你們所謂的大義而慘死?這孩子的命,我救定了!”
“可是他現在遭了毒打,爬都爬不起來,更不要說被帶出來了。我們不是不救,是根本救不了。”胡祿康無奈地說。
“你有王府地圖嗎?”風如令從門外走進來,叉著手問。
“有。”
“那不就得了。”風如令輕飄飄一句話,走到安玲瓏身邊,坐了下來。
安玲瓏明白風如令的想法,對胡祿康說:“既如此,我們今天準備一下,明天晚上動手。明天你再來一趟,我們或許需要你們配合接應。”
胡祿康抱了個拳,說:“是!”
胡祿康走了,屋裏又隻剩下了安玲瓏、風如令、百裏穆、米男和幾個充當守備的白狐軍士兵。百裏穆到現在還是不習慣軍旅之人嚴整的做派,所以他借口去看望林初尋,早早溜了出去。
沒了“外人”,安玲瓏的戒備也卸下來了,她問風如令:“你打探的怎麼樣了?周止聽說我出來,有什麼動作?陛下怎麼樣?”
風如令倒了一杯涼茶,一口氣喝完,抹了一下嘴,說:“說真的,周止這隻老狐狸真是老了,一點兒都沉不住氣了。自從玉嬋把你的奏折遞上去,周止就慌了。他發動了好幾個言官彈劾你擁兵自重、藐視皇威,被薑南薰拐彎抹角地懟了回去。陛下偏向你,所以明知道咱們理虧,也沒追究。”
“還有呢?”
“還有就是那個書呆子周敏臣。你說周敏臣一個書生,又不會排兵布陣,更不會提刀砍人,非要到兵部湊熱鬧,還當上了兵部侍郎。他可能急於得個好名聲,聽說韃子在雲州北邊溜了一大圈,趕緊舉薦了他爹的門生、寧遠將軍宋萬去指揮作戰。幸好這次韃子的兵不過三百多人,否則以宋萬那個隻憑著巴結逢迎而進官的草包,多少命也得毫不吝嗇地給你送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