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安玲瓏嚎啕著,季檀將她緊緊揉在懷裏。
安玲瓏哭了很長時間,終於哭累了,昏昏沉沉的,身體不由得半臥半躺地靠在季檀身上。
許是酒勁上來了,安玲瓏的哭聲漸弱,最終消失,淚珠像斷了線的風箏,最後終於停了。季檀輕輕推了安玲瓏一下,安玲瓏沒有睡醒。季檀完全放下了心。他一手放在安玲瓏後背上,一手抄在她的腿彎裏,將她抱起來,放在床上躺平。
門外的兩個人,也一同輕輕呼出一口濁氣。
安玲瓏的臉因為酒勁而紅的發亮,眉尖輕輕攏著,明顯睡的不安穩。季檀想去拿旁邊水盆裏的濕毛巾給她擦擦臉,誰知一動,才發現安玲瓏的手扯著自己的衣袍下擺,嘴裏還念道著“別走”。
季檀歡喜得什麼似的,完全不考慮這句“別走”是對誰說的。
“我不走,不走,我去找毛巾給你擦臉。”季檀將被子整理好,對安玲瓏說。
安玲瓏的手慢慢鬆開了。
季檀取過來濕毛巾,擰幹,給安玲瓏擦拭雙手和臉頰。
安玲瓏安靜地躺著,不像以往那樣,裝出一副灑脫堅強的樣子,她安靜的時候,與閨閣中的女子沒有不同,若非要找出些不同來,那就是她的眉毛上多了一道傷疤,代表著她經曆過的坎坷艱難,代表著身為皇家女子的身不由己。
整理好這些,季檀坐在床沿上,搭上了安玲瓏的脈——他和玉嬋一樣,不相信安玲瓏能在孫繼龍的虎口裏全身而退。
季檀的臉色逐漸凝重。
看見季檀背著手從屋裏走出來,一身酒水,衣袍不整,玉嬋微訝之後,替安玲瓏向季檀致歉。季檀臉色不改,沒有答話。
季檀雖高傲,卻不是一個不講禮數的人,所以玉嬋斟酌了半天措辭,緊張地問:“季公子,可是我家王爺有什麼……不妥?”
季檀答:“她剛喝多了酒,心情又極度低落,所以影響了脈象,我不敢確認。等明天下午我請一位老大夫過來再給她看看,或許就能有結果了。”
“季公子這是什麼意思?難道……”
季檀跨著大步走出去,長歎一聲:“希望我診的不對吧……”
另一邊,林初尋在一個陌生的屋子裏醒來,除了隱約捕捉到了一個給他切脈的老者的背影,其他一個人都沒看到。
滿屋的裝潢設計和書畫擺件,隻粗粗看上一眼,就能大大吃一驚。
銀瓶玉盤,蜀錦紗帳,王右丞之書,張僧繇之畫。牆上隨隨便便掛著的,是前朝樂山散人的《雪廬賞風圖》,香爐裏焚著極品沉香,香氣濃而不烈,沉而不濁,清神補氣。
這個地方林初尋年少的時候來過,位於長安西郊,名叫幽園,是當今最有名的高僧無為神僧的私園。林初尋年少的時候,曾記名在無為神僧門下,這個院子,就是當年他住過的院子。
林初尋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