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檀自知失手,下意識去攙扶安玲瓏,手還在半空的時候又抽了回來。他怒氣未消,不肯輕易原諒她,狠狠心,跨著大步往門口走。
玉嬋早就聽到了爭吵聲,隻是遠在門外聽不真切。她不明白,剛剛還好端端的兩個人,怎麼一碰麵就吵起來了?季檀不是來送吃的的嗎,為什麼要朝安玲瓏大吼大叫?
玉嬋撩開門簾進來,正撞見季檀怒氣衝衝地往外走,而安玲瓏跪坐在地上,發絲淩亂地垂下來,遮住了她的表情。
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玉嬋是英王府的人,更何況安玲瓏身體不好,她最先做的,就是跑過去查看安玲瓏的狀況。
季檀轉過身來對玉嬋說:“你也別管她了,由著她死,到時候都幹淨!”
玉嬋難得地抬高了嗓門:“季公子,你在說什麼!我家王爺再不對,也由不得你欺負!王爺做事自有道理,你太無禮了!”
“嗬,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啊,”季檀怒極反笑,“都無情無義!你知道她都做了什麼嗎?她拿著針紮自己的胳膊,讓自己不睡覺,如今筋疲力盡,還強撐著不告訴我們。以她現在的情況,能活到臘月就算是造化!”
玉嬋這才看到安玲瓏手上的紅點,近些天安玲瓏異樣的行為也得到了解釋。
今天十一月初一,離臘月還有一個月。原本以連幽豁的打算,雖然還沒配出解藥,但撐到過年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可季檀說,她活不到臘月了。
季檀不是個喜歡危言聳聽的人,他說是,就一定是。
想到這兒,玉嬋不禁自責沒能發現安玲瓏的“把戲”,讓她拿自己的命做一場豪賭,更難過於安玲瓏的隱瞞和時日無多。心裏的難過與責備交織著,玉嬋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門外的風嗚嗚地吹著,像是有人在哭。
“季檀,”安玲瓏聲音沙啞,她想站起來,卻沒有力氣,索性跪得更舒服些,“我已經忘了太多的東西。我也不想死的時候腦袋裏空蕩蕩的,像個一無所有的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這個詞讓季檀心裏一揪,滾滾的怒火竟然一下子變成了傷感,嗓門不由得降了下來:“我說你能活下來,你就能活下來!忘了也好,忘了,就不用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不用執著地背負責任,不用等待命運的安排——忘了吧,安玲瓏。”
“忘了你們也可以嗎?不行的。我不能忘了你們,忘了陛下,忘了……林初尋……”
玉嬋現在聽到林初尋的名字就心慌,更何況,安玲瓏是在季檀麵前提他,不由得出聲提醒:“王爺……”
季檀剛壓下去的火氣又湧了上來:“你還在想他?!”
“怎麼能不想?那天,我從七星寨回來,路上遇險,是不是有人救了我?那個人是不是林初尋?”安玲瓏眼裏的淚珠出賣了她佯裝的堅強,“我……我竟然差點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