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四哥來報到的時候,帶來了他從小到大的棉襖,但依然無法阻擋北京的寒冷。
其實,在北京那樣的大城市,哪怕是乞丐也沒有四哥那樣的棉襖了,從小就開始一段一段的接,直到現在四哥是一米八多的壯漢子,那小襖也成了大襖,就像現在的百葉群,在現在是很酷的,但是誰都知道那是貧窮與寒酸的標誌。
四哥隻有一條褲子呀,而且上麵有著無數的補丁。
如果他的破棉襖,還可以與北京的冬天過一招的話,那麼他的褲子則就像讓他自己下身裸體一樣站在了寒風中!
四哥一直是打著戰栗,不停地晃著腿,嘴唇發青地坐在教室裏,跑在寢室教室之間的路上。因為,他不知道還有什麼能讓他抵擋寒冷。
後來,他告訴我,這是萬萬沒有預料到的。
在家裏的冬天也冷,家裏沒有被子,可以與狗牛羊一起睡在草窩中,但是在這兒無處躲藏呀!
好歹一直幹農活打下的身體基礎,否則的話,他也毀了。可是,他說,他還是想哭。
太冷了,他想哭呀,可是,想哭卻哭不出來。沒有地方,沒有時間,沒有人可以哭訴呀,隻是想哭。
對於四哥來說,可能溫暖的地方就是教室與寢室了。教室裏人多,寢室裏有被子。
寒冷的冬天,四哥也有能享受生活的時候,就是打掃衛生,幫助老師們幹活,還有吃飯的時候幫助同學們打飯。
四哥全班三十多個同學,他一次,拿兩個人的缸子去打飯,無論是排隊還是插隊,四哥都是占優勢的,這樣來來回回地跑著,他就暖和了,而且還能多吃點剩飯了。
天太冷了,他依然無法忍受了。
他聽同學說這幾天要下雪了,四哥隻好到學校的垃圾堆裏,事先收集了一些軟和的茅草。
他也顧不得什麼,在沒有人的地方,就塞進了褲子裏,然後再在褲腿處用繩子係上。四哥成了怪人,很多同學開他玩笑,他隻是笑著,不說什麼,因為沒有同學真正能靠近他,他太高大,有力量,稍微動誰一下都受不了的。
自認為武裝好的四哥,也不是無懈可擊。因為,他忘了除了牙齒不需要“武裝”外,腳是必須武裝的!他那雙大腳,特別是腳趾早就去挑戰寒風了,雖然常常是一敗塗地的麻木。
下了雪的北京,盡管寒冷,但在銀裝素裹中還是有著別樣的風景。
周末的好事就是去遊玩了,北京的名勝多,四哥說他跟著同學遊了一遍。
特別是在什刹海裏滑冰呀。
別人都跑上去滑了。他不敢去。因為,一開始他也上了,但是因為身高體重的問題,他摔的比別人都疼,還有他的衣服太單薄了。
看著其他同學玩,他隻有把兩隻手抄在他所謂的棉襖袖筒裏,在岸上跺著腳來回跑呀。稍微停頓一下,他都會感到自己被凍在了地上。
通過常在河邊走濕鞋的道理,我們也能推斷出,常在冰上玩,也會有冰裂或爆的時候。
當同學們正玩得起勁的時候,一個滑冰技術好的女同學,跑到了冰麵的最中間處,當她正在炫耀她美妙的舞姿時,瞬間冰裂了,所有嚇壞了。
隻看四哥幾乎沒有停頓,直接就在不斷地摔倒中跑過去了。
快到跟前時,四哥趴下了,慢慢地爬過去,拉住了已經麻木的女孩。
當其他同學喊著加油時,冰又裂開了,他們都掉進了湖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