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不回來他要怎麼辦,餘下這麼多時光教人如何耐得住寂寞。長夜孤燈之間,仿佛就能看見一個悲涼的自己站在路在盡頭上,也許這麼一路走過去也就過去了,但若有一天回頭看過來,那該是何等悲哀的景像。
孤身一人,何稟繁華,何豫長生。葉還君想,真不如那樣死了。生出這樣的想法,竟然隻是為了一個方小寂,心鬱之餘,更有心恨吧。
葉還君翻身從床上站起來,已近午時,妙綬進來問他要不要傳膳。葉還君搖了搖手,暈著頭從床頭走至茶桌邊上,喉嚨裏有股腥甜泛上來,心知是咯血的征兆,卻隻自行注了杯涼茶,一口悶了下去。此時外間突有門侍進來,略顫著聲道:“宮首,夫人回來了。”
葉還君再見方小寂的時候,方小寂正抱著葉開晴玩。她黑了許多,也憔悴了不少,溫柔的笑容,依舊是非常疼愛開晴的模樣。她一眼看見他,放下葉開晴走過來,摸了摸葉還君的臉,說你瘦了好多啊。
葉還君想:原來這人已經不生氣了。
方小寂遞給他一冊文書,說這是我與各派的約書,武聯大會前夕你去一趟謝家堡,見見蘇餘人,在眾人麵前把一切說開。隻要你肯認錯,一切可以重來,我不想你再被人稱為魔頭,也不想再聽見有人說你壞話了。
葉還君捏著那紙約書,用很平靜地語氣問:“我若不去呢。”
方小寂沒說話,葉還君側過臉問:“你知道我這一去,意味著什麼?”
方小寂道:“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你的。”
葉還君靜默了一會。“葉還君被稱為魔頭沒什麼,但是以後,葉開晴要是被稱為魔頭的女兒就不好了。”葉還君突然笑道,“好,我去。”
方小寂坐在他身邊攬著他的胳臂,看了他一眼,道:“別這麼笑,我隻是拉你去認錯,又不是拉你去跳井。”
跳井麼?葉還君想:無所謂,反正總有一天,他會吊死在方小寂這棵桃花樹上。
傷心而已
葉還君跟方小寂說,你要我說什麼做什麼我都會去,但地點不能在謝家堡。那樣正氣凜然的地盤,我可不敢進去。要我伏首認錯有什麼難,隻怕他到時一順手把我就地正法了。人生地不熟的,到時喊冤都找不著門路。
方小寂道,你想太多了。
葉還君道,是你想太少。他翻開手邊的術數黃冊,隨意看了一眼,玩笑似的道,你看,十月初七,謝寺卿真會挑日子,衝龍煞西,不宜出行呢。
這是我挑的日子,隻是想在武聯會前一天把事情說清楚,又不是特地想為難你。你做錯了事,還盡挑別人的毛病。方小寂靜了一會,頗有惱火道,我懶得跟你說,真不想去,就別去!
方小寂道,你出麵認個錯,難道是因為我?難道不是為了你自己,為了蘇餘人,為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你就沒有一點愧疚?
葉還君搖著白川扇,側過臉去看窗外的落下來的黃葉。那臉色從容平淡著,眉目微蹙眼光深沉,要說愧疚決計沒有,有的恐怕隻有對方小寂的不滿和無奈。
葉還君道,若為了我自己,我情願被人說成魔頭。蘇餘人?我若為她好,就應該殺了她。那些被我害死的人要來索命我一句怨言沒有,但謝寺卿是什麼東西,憑什麼要我認錯。他覺得他是對的,我恰好也覺得自己是對的。我出麵就是為了你,為了愧疚或是正義?你開玩笑吧。
方小寂氣得不行,轉身出了門,一連又是幾天不見蹤影。其實兩人何嚐不想各退一步海闊天空,隻是回頭都已經踩到各自的底線,退無可退之下,豈還能保持一張好臉色。
十月初的時候方小寂回來,告訴葉還君地點改成上清觀了,時間還是那個時間。葉還君聽著,也沒什麼表示,看那表情,根本不想再聽到她說這事。方小寂問他還要不要去了,葉還君又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