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請吩咐。”
葉還君道:“我與止劍已劃清了界限,此番回去,隻會拉止劍入魔。”
沈碧書不置可否:“正道魔道,屬下都追隨宮首。”
葉還君聞言輕笑:“我一行將就木的久病之身,要人追隨做什麼?”
“宮首在一日,屬下便追隨一日。”沈碧書固執道,“黑水一脈已有合作之意,隻要宮首一句話,以止劍的實力,難道還怕那所謂的名門正派?”
“在我之前,止劍宮是名門正派,我死之後,願止劍依然是名門正派。當下之境,即便我死在外麵,你也斷不可與黑派締交任何契約。”葉還君看著沈碧書道,“由正入邪何其容易,一旦踏入,便永無退路。我出身重天魔教,其中長久輕重,怕要比你看得透徹。”
沈碧書聽著,講不出其它的道理,但他何忍看葉還君流離至此。“難道宮首要長此下去?”沈碧書道,“當下的情形,被八大派聯手追殺,個個都似要取宮首一命。江湖顛沛,何時才有盡頭?”
葉還君靜坐不語,擱在腿上的手指卻不禁綣了一綣,沈碧書等著,不願打斷他的思考,正想退到另一邊,卻聽葉還君輕道:“若我一死,能換江湖一息太平,平眾人一時所怨,天意所指,人心所向……我又何必不死,何忍不死?”
沈碧書聞言上前一步,葉還君知道他要說什麼,在他說出反駁的話之前不由已笑道:“不用說了,我已是久病之軀,支撐至此已然勉強,再無東山再起的心力。若說有什麼放不下的。”他側首將眼光落在窗外,隔著雨霧,那眼光不由溫柔起來,“保護好夫人,願我死後,她一人依然可以過得好。”
方呆,若有一日我先你死去……
那人捂住他的嘴,說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啊。靜謐溫暖的枕榻邊,兩人的黑發交織糾纏在一起,那人抱著他,又悄悄在耳邊說,若有那麼一天,我會陪你。
若有那麼一天,葉還君希望她依然能過得好,但想起來,那是多麼不可能的事啊,如若換了自己,要如何麵對如此漫長殘忍的折磨。
單單想像著那人某一天某一刻,留著淚,眼睜睜地看所愛之人從手裏消逝,茫然又無助地模樣,無人來相安慰,而自己走在黃泉路上,給不了她依靠,聽不到她的哭聲,甚至在那人相思入骨的時候,自己已走過奈何橋將她遺忘了。
從來日方長,白頭到老的約定裏,殷殷眷戀,十指糾纏,相擁纏綿。到最終連夢裏也不見相會,沒說完的情話無人著落……種種種種,命運如生死般不可抗拒,想起來不由令人心疼得無法呼吸。
葉還君輕閉了眼,輕道:“你走吧。該回來的時候,我自然會回來。”
“……宮首珍重。”
方小寂在雨中站到黃昏,手握著竹骨簪十分地不甘,但終究還是被沈碧書帶走了。葉還君看著她的身影在水煙似的雨霧中漸漸消失,不由想,這算是他棄方小寂而去,而非方小寂棄他而去,於兩人所求,都算是圓滿。
方小寂走後不久,梯口傳來一陣急重的腳步聲,葉還君一轉頭,便見一襲紅槿色的身影朝她飛撲了過來。
蘇餘人幾乎是坐在地上,伸手抱著他的腰,臉埋在他的懷裏一陣大哭,她嗚咽道:“我以為你真走了,我再也見不到你了……”葉還君低頭摸了摸她的頭發,又抬起她的下巴。蘇餘人一身濕得透徹,一臉汙水泥巴,仰臉看著他,麵龐凍得發紫。
葉還君看了她一會,眼神溫柔下來,提袖在她臉上揩了揩:“別哭,我不會離開你。”
蘇餘人被他一語說得怔住,當下連哭也忘了,隻問道:“你說什麼?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