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我這是在做甚?大逆不道?有傷風化?可是懷裏抱著的東西卻讓她定下了心。

這是一段奇異的路,夏夜的風涼森森,暗鸀色流螢閃爍著微光,女子被擦麵而去的小飛蛾驚了一下,隨即更緊的抱緊了懷中的小包裹,加快了步伐。

山間廟宇多年失修,女子跌跌撞撞的跑到了破爛不堪的門簷處,卻沒有發現那人的身影。她抱著包袱,踮著腳向四周張望,卻聽見背後黑乎乎的大殿裏麵傳來咳嗽的聲音,她怕是有乞丐流落到這裏,心中暗暗焦急起來,那人到哪裏去了?

林風遠此時躲在廟門外的大槐樹上,看著那個在夜色裏更顯單薄的身影立在門檻外,有些焦慮的不停張望。他剛剛預備跳下來的動作,想一想卻驟然收住了。

她是在等他,或許這一世也就有這麼一會子而已……

他反而輕扶住樹枝,探身向下一點以便能看清她臉上的神色。可這是在山間,遠離燈火,隻有天上的彎月時隱時現。影影綽綽的樹影遮住了她的臉,他隻縱容了自己一丁點的時間,終於還是輕輕抿了嘴角,從茂密樹葉間一躍而下。

她再次聽到大殿裏的腳步聲,猛然回過頭去,卻是他正邁過了廟門檻,“我在這裏。”

“適才在廟裏拜了拜,路姑娘,你來了……”少年定定的看著她,走至離她一丈遠的地方。

女子麵對那人明亮若星子的眼睛,不由低了頭,捏緊了包裹一角,卻是明朗至極的聲音道,“私相授受是禁忌,多謝林少爺多年暗中扶持,這包裹裏的都是小女子我能還得,還請林少爺收下。”這些年裏,她已經排練了無數次這番說辭,雖然說出來表麵上坦蕩蕩,可是心裏卻是無限感激。

林風遠不由自主的接過那包裹,不受控製的打開來,攤開在雙手間的碎花棉布上全是白花花的銀子,整的碎的沉甸甸的壓在他胳膊上。他可能是讓這閃閃發光的東西灼傷了眼,刺傷了心,原來積聚在心中的千言萬語全部被堵在了心口,堵的他難受起來。

“……這不是我的東西,我不要。”他終究還是想撿起失落的麵子,尋個了借口推辭著。

“那方帕子上有林少爺的名諱,你看看便知。”女子仍舊頭也不抬,好像越來越低。

林風遠撿起銀兩底下的一方帕子,果然,他的名字繡在邊角上,這是哪個多情的女子送給他的?怎麼會這樣就塞到了她的門裏,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他也分辨不出來了……

“你是不是要嫁人了?”林風遠忽然呐呐的問了一句,轉而又道,“那梅家兒子,怎麼配的上你……”

女子聽了這話,明顯身子一震,卻仍舊低頭沉默。良久轉身便走,隻是走了幾步之後又頓住,仍舊低著頭道,“林少爺的恩德,來世結草銜環再報。”

那幾年娘親病情愈重的時候,她是怎麼熬過來的?那銀子第一次出現在門邊的時候,她以為是天上掉的餡餅。她撿了起來,卻不敢去使,若是壞人的注意,她絕對應付不了。可是過了很久,沒有任何人來討要,那會子家裏實在艱難,於是戰戰兢兢的給娘親換了藥,心想若是有了銀子一定還給那個好心人。

誰料一而再,再而三,那銀子的窟窿卻是卻來越大,她每天精打細算還是要不停地靠那銀子過活。娘親的病要靠人參做藥引子,她種著的幾點子薄地根本不夠過活,哪裏使得起這樣昂貴的藥材。雖然大鵬多次明裏暗裏的幫扶她,但她知道他的家裏姊妹眾多,也不甚寬裕。即便知道今後要嫁給他,可是還未過門的時候就這樣向婆家伸手,她更怕給大鵬添麻煩,給家裏丟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