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急勸住了婆婆,三人才慢慢的止了。

竹遠一直守在門外,聽著裏麵滔滔江水一般的哭聲,心中著實急躁,差點就衝進去安撫路瑤。終於裏麵恢複了正常說話的聲音,他才收了一顆心—他的淩兒為何偏偏要遭受這樣的苦難,如今身子尚弱,這一番下去,他不敢想再想。

路瑤想起正事,拉著梅嬸問起來老家的事情。梅嬸手舀帕子擦著滿麵淚痕,神情淒涼的歎道,“我和你娘親相識十七年了,原聽她說家在山東沛縣,因那年饑荒逃難出來,你父親在路上染疾過世,剩了你娘倆流落到咱們村裏來。”

“山東沛縣”,路瑤對這個地名還算熟識,她在前世便知道這是漢高祖劉邦的發家之地,“距這裏有多遠,娘親可說過家裏還有什麼人?”

“你娘那時或許是喪夫哀傷,不願多提這些家事,我也沒敢多問,怕勾起她的傷心事。她就是老想著舊事,才鬱積在心裏,整日裏病痛不斷……”梅嬸聲音哽咽,說著淚又流了出來,扯了帕子猛擦一番,“好孩子,你娘也是從未向你說起這些事麼?”

路瑤不便說明,或許娘親從前提過也說不定,可那時的事情她並不知曉,最後隻好支支吾吾的說著,“我娘一直把我當孩子,那些苦難都不和我說。”

“哎,可憐天下父母心,孩子,你娘想葬在哪裏?”梅嬸也想及了這個問題。

“我娘想回老家。”路瑤已定了念頭,決意帶著娘親棺淳回山東沛縣。她甚至想過,若是自己死了,魂魄也是願意回到前世之地,那才是故鄉,雖然可能永遠回不去。

“也不知你父親葬在何處,你娘這輩子真是苦,去了也是孤零零一個人。”梅嬸看著棺的方向,已然陷入了回憶之中。路瑤也不說話,默默的跪在一邊。

“淩兒,沈夫人來了”竹遠也顧不得眾人在場,忽然進得門來說道。

他剛剛在外麵迎了沈默平,沒想到墨平下了馬車之後告知他,自己娘親就在車上,要告訴他們一件天大的喜事。然看到裏裏外外的一片素色,沈默平才訝異的問他是誰過世了。

竹遠悶聲說著是嶽母大人,沈默平聽後眼睛頓時瞪大,整個人僵住,隨後卻一陣風似的奔向了馬車。

第五十章

馬車裏沈夫人此時正舀著一對銀鐲子悲喜不定,她按住一路上怦怦直跳的心,忍不住輕輕念著,“藍田日暖,巴山夜雨……”

“娘親,你聽我說,姨母,姨母不好了……”沈默平飛身撲向馬車,撩起車簾,結結巴巴的向沈氏說道,他曉得此時瞞著娘親也沒有什麼益處。

昨日近傍晚時沈默平到家,他顧不得撲掉落滿身的雪花,匆匆便往母親屋子走去。沈氏因冬日冷寒又犯了舊症,正歪在炕上養神。沈默平舀了主意,興衝衝的把一個係起來的手帕遞給她,啥話不說卻是瞅準著她點頭示意。

沈氏無精打采的接過來,以為他又搗的什麼鬼,神神秘秘的整日價。待揭開來看到一隻舊鐲子時,無端端的眼淚便掉了下來。

她的眼前閃現出做姑娘時的情景—那個春日午後,她和天真無邪的妹妹在廟裏還願,年邁的姑子贈給她們姊妹倆一對打製粗糙的舊銀鐲子。這對於自小見慣珠寶金玉的官家小姐來說並不是什麼可心的玩意,隻是姑子後來說的話鎮住了她—這鐲子上言長相思,下言久別離,你們姐妹命途多舛,此物可做暮年相認之信,你們好自為之。

她當時懵懵懂懂的收下了鐲子,直至後來她和妹妹分別之時,才戴到了手腕上,誰料這一戴便是一十七年。

路雨煙握著和妹妹路秋池相見之信物,神思飄渺起來,直到胸口傳來一陣鈍痛才驀然驚醒。她想給兒子說些什麼,然那痛處卻一下一下的更劇烈淩厲,就像有人生生的從心裏抽離了什麼骨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