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寫信,寫她在姚府裏的榮耀恩寵,寫她安穩富足,寫她生了第幾個孩子,寫她想念家鄉父母……

路雨煙捏造了一個虛幻的人生,不過是怕父母得知妹妹失蹤的消息。字字鮮血和淚書,她恨自己無力保護妹妹,令她遭人荼毒。尚記得一個月後終於得見姚宇祈的那一天,初見時還光鮮亮麗的少年郎滿目荒涼,忽然直挺挺的撲通跪倒在路雨煙麵前,哭道,“姊姊,她走了……”

“秋池,她死了?”路雨煙震驚之下,恨不得殺了眼前人。

“不,她逃走了。”姚宇祈滿麵淚痕,毫不掩飾。

“為何不去追?”路雨煙一字一句咬牙說道。

“一個月了,仍舊毫無音訊,這些天我一直在找。”姚宇祈茫然說道。

“那你為何在這裏,哦,是了,你大少爺還要趕著拜堂成親呢,恭喜你呀,姚大公子!”

路雨煙不知是怎麼回到的家裏,她往日遇事多無主見,總讓秋池幫她出主意。秋池失蹤這事她不敢聲張,隻舀了銀子托人去找,自己整日裏卻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親自出門找尋。

轉眼一年過去,路雨煙這一日忽然接到一封信,她心裏一動,拆開看時,果然是熟悉的字跡。

秋池在信上說,京城一別之後,她再遇姚宇祈,並為他所軟禁。為了逃出去,她無奈**,所幸逃脫。不久之後她發現自己懷孕,恰遇一個好心山賊,名韓信尋,庇護她直到孩子出生。後來山中群賊火並,她被韓信尋平安送出山,她帶著銀兩和孩子找到了一處安身之所。最後安慰姊姊,如若情分在,今生自會相見。

路雨煙反複看了幾遍這封信,她知曉秋池素來寡言,妄圖從信中找到她現居何處的線索簡直難如登天。她始終不明白妹妹,為何寧願選擇獨自養育孩子,也不回來和姚宇祈團聚。尚記得年幼時,她和妹妹時常去廟裏上香,那個年老的姑子總是說要化了妹妹去。而妹妹似乎也曾提及“常伴青燈古佛旁”的意願,她僅僅以為那是小孩子的玩笑話,如今看來,靈慧的妹妹到底還是有些遺世獨立的品行。

她到底沒有把這封信得事情告知姚宇祈,幾年之後,沈家搬離了京城,從此再未聽聞姚宇祈的消息。

白雪皚皚的琉璃世界,山風一陣緊似一陣肆意淩虐著跪在新墳前的女子。她跪了不知幾個時辰,眼神空洞無物,卻依舊脊背挺直。素白麻木帽子底下露出幾縷發絲,不時隨風拂過她毫無血色的額頭。

身邊有人伸出手,試圖再次握緊她冰涼的手腕,這一次她沒有掙紮,反手扣住男子溫熱的掌心。

“遠,我想去京城。”喑啞的聲音隨風破碎,路瑤輕輕靠在竹遠身上,“我該去蘀娘親看看我那所謂的父親。”

“淩兒,我們等孩子出生再去可好?你如今身子弱,不適宜長途跋涉。”竹遠輕摟著她,建議道。

路瑤默默點了點頭,有了孩子之後,她不允許自己再一意孤行,而且竹遠會擔心她,她如今隻有他了。

“你說娘親恨不恨他,因他可是毀了一生,她走之前說要回老家,可是老家哪有立足之地。那人又沒有給她古代女子最珍視的名分,我倒要看看他這十幾年是否過的風光無限,逍遙快活……”路瑤咬緊牙關,眼神越發淩厲,而她的樣子讓身旁的竹遠暗暗憂心起來。

醫館裏仆人已經開始收拾物什,各處俱是狼藉一片。林夫人歪在榻上,懶懶的聽芙蓉回事,她近來又開始接管一些家事。二姨娘病怏怏的諸事撩開手,路瑤有孕在身,更是落得清閑。

風遠媳婦至今尚未露麵,據說風遠洞房之夜便離家出走,新媳婦一氣之下也閉門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