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她那時候就知道,以前的燕喃,經曆了大荒裏和叢林裏的磨礪都沒有死透的她,在那一刻,忽然就徹底死了。如同一隻鳥兒,叫出最後一聲悲啼,泣血也罷,她終於心如死灰。腦海裏明明滅滅,出現的是母親靠在花園裏的藤椅上,對她微笑,玉蘭花落在她的肩頭,一地的芬芳。她唱道:
那南風吹來清涼
那夜鶯啼聲細唱
月下的花兒都入夢
隻有那夜來香
吐露著芬芳
可是這樣的時代裏,哪裏有一朵夜來香?
燕喃攤開手,手心的掌紋縱橫,誰知道是不是裏麵寫著什麼,說著她一世的坎坷呢?張媽開始在樓下喊著用飯了,霞光滿天,照得這整個房間富麗堂皇,如同一幅油畫。
一切已經過去了。
可是真的過去了嗎?
她不信命理。不是因為什麼所謂封建文化的糟粕,隻是她不信,她不信她燕喃這輩子就這樣走到盡頭!
如果有命運這種東西,她的父親和母親,是世上最好的人,為何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如果有命運這種東西,她是不是應該作為一個知青在東風農場過一生?
即使當初絕望,連西雙版納的叢林裏都爬出來了,她就不會讓自己再落到悲慘的境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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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闐挾了一筷子的魚到燕喃的碗裏,正狼吞虎咽著的燕喃看著他這個行為,忽然噎住了,“咳咳咳咳”地咳嗽個不停,張媽連忙到了水,司徒闐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喂著她喝水,燕喃奪過他手裏的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大口下去,才感覺喉嚨裏幹淨了。
好不容易平複下來,她皺著眉頭看著司徒闐道:“你好好吃飯也就是了,別給我挾菜。”
“咳咳。”
“張媽,你咳嗽什麼啊?”燕喃毫不給麵子地瞥了張媽一眼,張媽的一張老臉也有些訕訕的。司徒闐對她點點頭,她忙走開了。燕喃看她的表情,怎麼看都有些如釋重負的樣子。
燕喃繼續吃飯,不管司徒闐停箸,隻看著她用飯。
“你在司徒府也住了半個月了,怎麼還像餓死鬼一樣?”他嘴裏在損她,嘴角卻是帶著笑的。
“你試試看,五年的時間裏都吃不飽,五年的時間裏吃過肉的次數不超過二十次,你看到這樣豐盛的飯菜,是不是像餓死鬼一樣?”
他嘴邊的笑一點點地隱沒,冷不丁說道:“這個時候的你,一點也不像玫瑰。”
“玫瑰什麼?”
“沒什麼。”
燕喃隻顧著自己吃,等到自己再也吃不下一點點的時候,才放下筷子,道:“我想了很久,同意你的要求,隻是也有事情與你商量。”
司徒闐點燃一隻雪茄,濃鬱的香味一縷縷從他所在的位置彌漫開到整個餐室。
“你抽的雪茄,是羅密歐和朱麗葉?”
司徒闐有一絲詫異,但很快被滿滿的笑意淹沒。他拿下嘴邊的雪茄,湊到燕喃的鼻尖,輕聲道:“我隻願我是羅密歐。”
羅密歐與朱麗葉是來自哈瓦那的一款雪茄。她意外司徒闐會抽這樣的煙————傳說這是丘吉爾最愛的一款雪。隻是司徒闐也抽這樣的煙,與他的外表也太不相符了一些。
“我以為隻有我爸爸才喜歡這種煙,”燕喃忽然笑起來,“每一次我媽媽生氣的時候,爸爸就抽著這雪茄,求著媽媽原諒他。那時候……”
“別哭。燕喃。”司徒闐忽然熄滅了雪茄,“我不願意你難過。”
“你若是不願意我難過,就答應我。”燕喃眼波流轉,對著他笑起來,“我隻有一個小小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