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的人都懷念太太。剩下的那些人,都是那人安□來的越南種。實在是可恨!要是太太在,哪裏會有這麼多烏七八糟的事情?”
第十章
“太太待人和善,這司徒府裏,大半的人都懷念太太。剩下的那些人,都是那人安□來的越南種。實在是可恨!要是太太在,哪裏會有這麼多烏七八糟的事情?”張媽道。
前塵往事,譬如種種,都變成了老仆人的懷念。
燕喃一笑。
“我不懂你們。”燕喃也是從死人堆裏麵出來的。她也有在意的人,但是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哪裏還要回頭去看呢?活著太過辛苦,懷念太過傷神————也隻有司徒闐這樣的人,什麼都不缺了,才可以用自己全部的記憶來憑吊一個人。
張媽一歎,往外麵走去。
燕小姐不是夫人。兩人有相似的麵容,可是到底是兩樣的人。
當燕喃跟在司徒闐身後出現在舞會上的時候,眾人都驚呆了————司徒太太死而複生了嗎?怎麼變得更美更動人了?如果說以前的司徒太太是一朵溫室裏的玫瑰,現在的她,像是一朵飽經風雨的薔薇。
司徒闐側身向燕喃低語:“這是西貢政府舉辦的舞會,你注意裏麵的人之間的交際方式————這可比你看書要來得有用。你看看,那個盯著你看的軍官,他是西貢政權裏的都督,他手下的軍火交易,可是一個肥差。你看看,他身邊的那幾個人是怎麼巴結他的。……”
燕喃一麵對著來客微笑,一麵細心聽著司徒闐細細講解。果然比起自己看書,益處更大。
卻見衣香鬢影,整個大廳都籠罩在華麗的燈光下麵,男人和女人都言笑晏晏,比起自己家中還未敗落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革命、戰爭、饑荒和絕望,連一點點影子都沒有投射在這烏托邦上麵。燕喃不禁恍神,還是司徒闐捏了捏她的胳膊才醒了過來。
“喃喃,你的臉色那麼難看。是怎麼了?”他溫言詢問,眼裏滿是關切。
她眼眶溼潤,悠悠回答:“沒什麼。隻是覺得這樣也很幸福。不顧道德,不顧黎民蒼生,自私自利地活著,比起那些什麼無產階級的偉人,要活得輕鬆地多。你看他們的臉上,一點負擔也沒有。”
“別說那些了。你跟我來。”
才發現自己被拉進了舞池。
“喃喃,你會跳舞嗎?”
“會。”幼時,也跟著老師學習芭蕾探戈。隻是不知道生疏了那麼許多年,可還記得一點點的舞步?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甘心示弱的人,麵上的笑容還是那麼自信,仿佛自己是舞林中的女皇。
隨著音樂響起,是《藍色多瑙河》。左腳先還是右腳先?這個轉圈?啊呀,他怎麼往那邊去了?
舞步不純熟,額頭上沁起了細細的汗珠。踩到了他的腳,他也不吭聲。燕喃的臉色通紅。怎麼這麼丟臉?明明說了自己會跳舞,可是卻頻頻踩到他的腳。也虧得他好涵養。
“謝謝你。”她低低地支吾了一聲。
他不語,隻是把手握得更緊。她的手心是汗涔涔的,連帶著他的手也是一片濕意。她的手滑,可是他的手從來都沒有放鬆過。那麼堅定,仿佛永遠都不會放手。
四周的人們也在跳舞,好像沒有人跳得比自己更差的。燕喃一看他們,心理壓力更重。他們跳得多麼恣意瀟灑!
“喃喃,安心,跟著我的舞步。”他卻適時湊近耳邊低語。這一聲,那麼平淡,卻令她的心中一暖。看著他的溫暖的笑容,內心中的不安在慢慢消失,如同大霧中終於見到了驕陽。
隻是跟著他的舞步,自己好像就真的安定了下來————想起了很久以前老師的教導,那些久遠的拍子終於又回到了腳上————女孩子跳華爾茲,跟著男士的腳步即可,放寬心,讓他帶著你去該去的地方。兩人的舞步和諧,心意相通,就會跳一支最美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