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段(1 / 2)

來?”

林堯溫熱的呼吸就在她耳畔,聲音細微如絲地敘述,“本來會早一兩天,倫敦下了大雪,航班延誤了。”

她絲毫不為所動,用力地推開他,“你到底為什麼回來?”

他輕聲笑起來,因為有點咳嗽,喘氣也有點不勻,所以說得很緩慢,“I walk ten thousand miles to see you。”

他的臉離她很近,清朗的眉,秀長如水的眼睛,唇線微微翹起的嘴唇,連他眼皮下方,因為睡眠不足而呈現出來的淡淡青紫色,都讓人看得挪不開眼睛。子言忽然就側過頭去,因為要強抑住眼眶的酸澀而沙啞了聲音,“我英文不好。”

林堯又咳嗽著笑起來,一隻手指微扣,輕輕敲了一下她額頭,“你笨的不行!”

她恨恨地一扭頭,“再笨也不關你的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他一直含著笑,倒並沒有生氣。

“怎麼關你的事了?”子言反問。

話音尚未落,額頭又被敲了一下,他的眉蹙起來,嘴角一抿,好像很嚴肅的樣子,“你忘了,一日為師……”

子言覺得好笑又好氣,“我不記得了。”

他幹脆地打斷她的話,“我送你的球拍還在不在?”

一直凝聚在眼角的淚水終於滾落下來,大顆大顆,滴落在下巴,衣領和前襟,她倔強地轉過頭去,“我扔了。”

他的神色很平靜,“扔哪兒了?——和項鏈一樣,也從這裏扔下去了?”

她驀然一震,呆呆看著他。

原來跟隨著林堯,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那座雙軌橋的橋麵。

冬日的夜晚,並沒有什麼車輛經過,除了風聲和流水聲,一切都很安靜。

一年前的今天,她曾經獨自站在這裏,肩上沾染了朵朵的小雪,在簌簌的風聲裏,閉著眼睛將那條項鏈扔進橋下的河水。

河麵幽深平緩,仿佛可以默無聲息地吞噬一切。她攤開掌心,似乎還能看得見銀色的流光在白皙的手心流淌,她是懷了怎樣的心情,才將那保存了十年的信物決絕地,扔進河水裏!

“你為什麼會知道?”明明隻有她一個人小心翼翼保存著的秘密,林堯為什麼會知道,他又為什麼會知道?

“我說過了,”林堯用極認真的溫柔口吻,揶揄著她,“你笨的不行!”

她再度困惑地抬頭。

他歎一口氣,“沈子言,又刮風又下雪,隻有你會放著好好的下層人行橋不走,站在橋麵上受凍。”

她呆滯地看著他,說不出任何言語。

隔河的對岸,不知是誰在燃放煙花,一蓬蓬,乍然開放在靜寂的夜空。

他的眼睛,璀璨如星,在幹燥清冷的夜空裏,明亮而溫暖。

唇邊的笑容,是她平生僅見,最絢麗的煙花。

十一年前夢一場(2)一切都像夢境一樣不真實。

這一幕本來應該發生在一年前,卻戲劇性地發生在一年後的今天。

“啊,你也在?”她喃喃自語,像在問他,又像在問自己。

他先離開她,隨後她也離開他,彼此走了那麼遠,千山萬水,萬水千山,誰都以為再也不能相遇。直到這麼多年以後她才驀然發現——原來彼此都沒有忘記,都不曾真正遠離。

起初隻是一個心照不宣的約定,她以為隻有她一個人記得,以為隻有她一個人赴約,卻從來不曾想過,他也會記得,他也會和她一樣,深夜站在橋頭,等著一個以為絕對不會出現的身影。

就像一個奇跡。

他攤開掌心,是那條曾經珍藏了十年之久的熟悉而久違的銀色十字架。

漆黑的夜裏,那銀光是暗啞的,並不耀目,卻刺的她瞬間有點目盲的暈眩感。

“你不知道,下麵人行橋的扶欄要多出橋身一截嗎?”他牽起她的手,漫步走向欄杆邊,低聲示意她往下看,“那邊,左數第七個扶欄,當時,它就掛在那裏。”

她的淚湧了滿臉,連擦拭都忘了。

他傾身向前,凝神看著她的臉、她的眼,良久,才伸手為她拂拭淚水。

一滴冰涼透明的淚珠,猝然滴落在他的掌心。

他輕歎了一聲,極淺的呼吸就呼在她的耳際,語聲低得幾乎讓她聽不見,“沈子言,那天我一直都在這裏,等你。”

“為什麼?”這答案幾乎呼之欲出,可是沒有得到他的親口回應,她始終都不能夠相信。

“我以為,現在你已經全都知道了。”他靜默了一會兒。

“可我不知道。”她抬起頭,淤積在心中多年的淒楚酸痛沉鬱煎熬在這一刻全都湧上心間,唇間流淌出來的聲音因此略帶了一點顫音,“我不知道你當初為什麼會放棄保送,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要我去北京,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和蘇筱雪在一起……這麼多年,你離我那麼遠,那麼遠,你跑到英國去,沒有隻字片語。現在你說,你那天一直在這裏等我,你說我知道原因!……林堯,我為什麼會知道原因,你覺得我憑什麼會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