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佟女節(七)(1 / 2)

王維特轉過臉,仿佛不忍心看見這殘酷的一幕,他繼續說“……那同學的體檢,包括心電,胸透,內外科之類的檢查費要兩千塊左右,能拿出來嗎。“

佟女節:“……“

王維特氣得一拍桌子,茶杯為之一顫,桌上的水漬被濺起他沒忍住!

他怒斥:“你不強了?你不是很能說嗎!一個公費留學生,品行竟然這樣惡劣,你現在記起你母親了麼,現在那同學躺在醫院裏,怎麼辦?快給你媽打電話吧,記得語氣誠懇點!“

佟女節愣在原地,兩手揉著手中那塊巴掌大的錦囊。

王維特能看出錦囊裏的那幾塊硬幣,有大有小,加起來恐怕連十塊都不到。

他忽然心生憐憫這孩子是名孤兒,無依無靠,她學籍表上的監護人隻有一個她繼母的名字,就連聯係號碼也沒寫下。

王維特忽然說:“體檢費我幫你先墊著,你幫老師一些忙好麼。“

他得幫助這位可憐的女孩。

……

操場上站了一群女生,一名中年男子拿著一本記事本在點名,這男子叫張痞,帶著一口濃重的南方口音,看人的時候頭不轉,隻是眼睛滴溜溜的轉,嬉皮笑臉,一臉不正經,他粗魯地叫著:“楊彩虹!”

楊彩虹吸著鼻涕,臉被冷風刮得鐵青。

她的上學期的期末總成績僅有一百分多一點,難以想象這竟是八科成績的總和,而楊彩虹的解釋竟然是“家裏沒米,得進廠擰燈泡賺錢”,班主任問她父母的情況,她卻抽抽噎噎的不肯說話,很快,王維特主任拿著成績單找上了她。

中年男子看著“成績單“,又叫了另一位女孩的名字:“王麗麗!”

王麗麗懶洋洋地嗯了聲,然後從地上撿起一塊煙蒂,用火機啪嚓啪嚓打著火,吮吸著別人拋棄的垃圾。

她經常交白卷,期末成績是學校倒數第二,隻有十二分。

楊彩虹的家境非常清貧,父親早逝,母親改嫁,楊彩虹跟著爺爺生活,老人在家編製竹籃賺錢,勉強能補貼家用,楊彩虹買不起昂貴的練習冊,便一個人蹲在教室外哭,老師屢教不聽,班主任便讓她去辦公室哭,要怎哭都行,她卻硬是不肯走……不知是哪位“聰明“的同學關起了門,於是,其他同學便有樣學樣,關門又關窗,劈裏啪啦響,宛如台風要降臨似的。

漸漸的,楊彩虹的紀律性越來越散漫,她曠課,她撿著煙蒂吸,她甚至去做“服務員”,被校領導撞見,班主任才安排她去見王維特主任。

中年男子的成績表上最末尾的一個名字,無疑是全校倒數第一,因為這家夥連分數也沒有記錄這難道不是零分!

“佟女節!“他把“節“字拖得老長。

沒人應。

半晌,遠處亮起光,像是汽車的遠光燈。

一股肅殺的寒風撲麵而來,眾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冷戰。

佟女節來了,提著個燈籠,強光刺眼,沒人能看清燈籠後的麵孔。

操場上有高杆燈,足夠照亮整個操場,於是佟女節把燈關了。

那中年男子看著佟女節,連眼睛也忘了眨,等到王維特拍他肩膀時,他才慌忙擦眼淚,小聲問道:“花魁嗎?“

就在這時,楊彩虹的身體忽然軟了下來。

王維特趕緊扶住她,用手探了探她的額頭。

是發燒!

中年男子詢問道要不這個改日去?

“一個都不能落下!”王老師說完,脫下身上的夾克給楊彩虹披上,並把她背在背上。

他是有脊柱炎的,身上背著學生,宛如背著數十斤重的荊條,王老師走了一段路後,便已經氣喘籲籲了,這不是累的,而是疼的,他每走一步,就宛如多了一顆釘入他脊背的鉚釘。

在剛剛文藝演出中,李艦維深情朗誦的那篇文章《駝背車夫》,其中的主角便是取材於王維特老師,然而事實卻沒有作者描述的那樣輕鬆,當時王維特的自行車在爬到陡坡的一半時,突然掉了鏈,當時天寒地凍,水泥地上積了霜,把它說成旱冰場也不過分,王維特硬是弓著腰,憋著淚,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與寒冷拚搏,與疾病扳腕,倔強地把學生推進了校門。

一直到現在,王維特仍然改不掉這個接送學生的習慣,就今天,楊彩虹身體不舒服,便多虧他把學生接來的,當然,他現在不騎自行車了,改為駕駛轎車,他的小汽車是輛新能源汽車,油電混合動力,能上磁軌,總能把油驅轎車遠遠地甩在身後。

上周他班上有兩名女生睡過了頭,王維特打電話沒人接,隻好親自開車上門去接學生,那兩名女生的母親一個殺了雞,另一個上酒店去訂飯菜,都想留下王維特吃飯,王維特開了個玩笑:“以後我天天都要來接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