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受不了了,她氣急敗壞的指著床上的瀲安,“他現在和一個死人有何分別,你堂堂一個王爺為什麼要這樣守著一個半死不活的男人,站在你麵前的,可是活生生的人,你看不到嗎?”
朔一聽到死人這樣的字眼,就狠狠的瞪著她,“滾出去。”
那個眼神太像了,就跟那個時候知道瀲安可能中毒了,跟那時候一模一樣。
伈兒在北街找了一個房子住了下來,每天都抽時間坐在瀲安床邊,卻不願住王爺府。她講她和夢然小時候的故事,好像隻要每天這樣做,他就會醒來。“王爺說你不是我哥哥,怎麼會呢,你就是伈兒的哥哥呀。”她有時候講著講著就會哭,璉風以為她是個強硬、英姿颯爽的女子,可此時她柔弱的像一灘水。他有時候就會想,這真是個奇女子,莫名的感覺油然而生。
“哥哥,你記得傲叔叔嗎,他胳膊上有個白虎的紋身,我覺得真偉大。傲叔叔非常得意的向我顯擺那個白虎,說,叔叔是不是最厲害。我不服氣,我說,我哥哥才是最厲害的呢。可是我女紅隻會繡花的模樣,於是就硬在你胸口紋了一個,你痛的直流血,卻告訴我沒事。”
朔也就這樣每天在旁邊聽著,他們偶爾會說一兩句話,但都隻是蜻蜓點水。
“你說,哥哥怎麼這麼笨呢,他要是喊下疼我就會住手了呀。”
所有人都仿佛有一種默契,各自在心裏祈禱著,相信瀲安會醒來。
第四十六章 再見(1)
—— 不是會醒來,是一定會醒來。
瀲安張開眼睛,記憶像被清澈的湖水洗滌般,變得清晰明朗,那麵鏡子終於褪去了霧氣,映出熟悉的倒影,映出溫柔的麵龐。那個影子終於不再模糊。
現在是淩晨三點,安靜的可以嗅出靜的味道。
兩個小時前,瀲安像個精神患者竟然要求別人用車撞他,嚴琪像看到個瘋子一樣也變得瘋瘋癲癲,拚命的關上門。
“喂,你關什麼門啊。”
門外的人就像死神,緊追著不放。
“張瀲安,你給我聽著,你馬上給我離開,別在我這發瘋了。”嚴琪在門的另外一頭吼著。
瀲安煩躁的抓著頭發,心神不寧。
——再撞一次,能回去嗎?我就是這樣來到那裏的。
——為什麼想回去呢。
——那也許隻是一個夢,我在做夢。
——不會的,不會的。
“為什麼這麼想回去呢?這裏不好嗎?”
瀲安癡癡呆呆的念著,嚴琪見半天沒聲響小心翼翼的打開門縫。
他站在十步之外,沒有發覺背後的女人正望著他,許久嚴琪才說出一句話,像是很久遠的問題,被泥土掩埋了又重新挖了出來。
“瀲安,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她深呼一口氣,近似絕望,“你愛過我嗎?”
——愛過嗎?我從你的眼神中從未讀到過這種情感。可就是想問。
瀲安那瞬間恍惚了一下,他從來沒有正經的回答過這樣一個問題,他轉過直挺挺的身子,驚鴻一笑。有那麼一刹那,嚴琪覺得他那笑就像是從華麗的風景畫裏走出來的一樣,充滿了遠古的韻味。不淒涼、不囂張。
“對不起啊,嚴琪,我沒有愛過你。”
“我知道。”嚴琪扶著門的把手。
“我現在在找一個欠我債的家夥,我得回到他身邊讓他還。”瀲安露出潔白的牙齒,那笑,亦是甜蜜、亦是憂慮,灌滿了各種細微的情感。
“她欠你什麼了。”嚴琪嗔笑著說,好像能聽懂他的話一樣,隻是不知道那個句子裏的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