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他每天都在抱怨。”九曜淡淡地說,繼續擦車。“不過他嘴上雖然牢騷不斷,但是一有危險肯定馬上把我和西比爾護在身後。我比他還小兩歲呢,真是慚愧。”
他頓了一下,轉頭看向子淵,笑著問:“子淵先生呢?娜娜小姐和文森特先生和你很要好嗎?”
子淵聳肩。“隻是戰友啦。搞不好明天就會死掉的人如果成了朋友可就麻煩了。”
“你為什麼逃出教會?”子淵又問。
九曜的動作停了,他¤
“嗯。”流雲帶著九曜慢慢往前走。前方的路黑暗而望不到頭。
他怎麼會沒見過呢。從死人的身上剝下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從死人的手裏掰下半個麵包塞進自己嘴裏。那些屍體上凝固著死前極度痛苦的表情像是對生者的嘲笑。蛆蟲從血肉裏鑽出來。 蒼蠅圍著他飛舞。就算跳進河裏拚命搓洗身上的每一個角落也洗不掉的一身屍臭。
九曜又怎會明白。
“逃出來之前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並不像聖所那樣和平。”九曜低著頭,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般,模糊而不真實。“但是也沒有想過會是這樣。”
頭頂上每隔十幾米的一盞日光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時長時短。
“喂,流雲,我知道自己這麼弱,無法拯救任何人。”九曜突然拉住流雲的袖子。流雲的心跳頓時慢了一拍,轉身麵對他。
九曜垂著眼睛看著地麵,他的聲音開始顫唞。“可是我也會努力——。”他猛地抬頭,血紅的眸子筆直地對著流雲。像是有一股強烈的電流突然通過他的身體一般,流雲被震得往後退了一步,後背抵在了牆上。手背上刺痛襲來,眼前漸漸像起了一層霧。昏迷前最後一刻他看到九曜模糊的身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九曜!”流雲大叫著醒來。通道裏黑黝黝的,哪裏有九曜的影子?
流雲不知道九曜耍了什麼把戲,竟然能瞬間讓他不省人事,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九曜不見了。 頭頂的日光燈成了一個模糊不清的刺眼光斑,其他地方漆黑一片。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趁他不備偷襲成功。九曜是第一個,而且輕而易舉地就把他弄暈了。流雲在地上摸索著,果然摸到一截圓柱狀的物體。麻醉針,是九曜剛才趁亂在那一堆藥品裏偷的。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大少爺,決想不到他竟然會這麼做。
笨蛋,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啊。流雲把針筒收入口袋,頭還是昏昏沉沉的,他緊咬牙關扶著牆一步一步往前挪。他不知道自己在往什麼方向走,隻是憑著對地道的熟悉和本能前進。一定要在九曜離開地下之前找到他。九曜從來沒有在聖所和反抗軍總部以外的地方生活過,如果讓他一個人在無限城裏亂跑,一定會出事的。
九曜不知道麻醉藥的效果能持續多久,更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人走過那條路發現昏迷的流雲。他匆匆地在地道裏奔跑,四周都是一模一樣的甬道,有的時候還會出現三四條分岔路,他隻是憑感覺尋找著向上的那條希望能通向地麵。從停車場走回娜娜家的時候他曾經嚐試過帶一瓶水,遇到岔路就在路上倒點水看它往哪裏流,相反的方向就是上坡。用這個方法他曾近走到過相當靠近地麵的地方,那裏土壤潮濕,能聞到新鮮的泥土的味道,還能聽到風聲。但眼前的這些路,他都從來沒走過。
拜托了,仁慈的主,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話。九曜在心裏默念。我必須去找米凱爾,必須讓他停止這一切。
他一進那個洞穴就控製不住地反胃,並不是因為害怕看到那些重傷將死的人。他和流雲一樣,見過許許多多的屍體,更見許許多多過腸子和血流了一地,還抽搐著猛烈地呼吸,半死不活的人。而是因為一看到那些人的傷勢,九曜就知道是米凱爾幹的。這種程度的炎爆術明明可以把人炸死,但施術的人卻故意壓製魔法的威力,製造出一地殘肢斷體。他就想讓這些人半死不活地痛苦掙紮,久久不能死去。九曜回想著米凱爾看著那些屍體時殘忍而邪魅的微笑,不寒而栗。
這樣的事,如果讓先知知道了也一定會懲罰米凱爾的!
這些年,九曜一直這麼覺得。九歲的米凱爾燒死責罵他的教士,是九曜和西比爾一起幫他把屍體偷偷埋在花園的角落。穀上神父帶著三人去集市采購,十歲的米凱爾故意讓房屋倒塌壓死幾個穿著反抗軍軍服的少年,是九曜拉著他偷偷地離開。十二歲的米凱爾召喚地獄犬咬死了幾個欺負他的孩子,是九曜和西比爾幫他撿起滿地零碎的血肉,半夜裏悄悄地扔進關河。
米凱爾輕鬆的表情浮現在他眼前。他看到小小的米凱爾踩著那個沒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