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段(1 / 3)

一把捧起那人的臉,凝目瞧去,那人臉色蒼白,眉宇見泛著青黑,但眉眼俊爽,的的確確是桓崢,他大喜之下又有些惶恐,伸手去探他呼吸,隻覺溼潤的氣息噴在指尖,雖然緩慢卻總算平和,鬆了口氣,又覺身上疼起來。

段飛鴻慢慢從水裏爬起來,半抱半拖把桓崢從水裏挪到岸邊,喘了半天氣,坐在地上,低聲喚道:"桓崢,桓崢,你醒醒。"

桓崢合著眼,緊閉著嘴,臉上大概是被樹枝什麽的劃破了,又被水衝洗,已不見血跡,隻有些劃痕在上麵,段飛鴻看著他眼皮,呆了半晌,扶他起身擺了個坐著的姿勢,自己則盤膝坐在他身後,為他運功逼毒。

天漸漸黑了,桓崢喉嚨裏"呼呼"作響,一會兒功夫,吐出幾口黑血了,段飛鴻鬆了口氣,停手扶桓崢躺下,自己也仰麵躺下休息。天空清碧如洗,萬裏無雲,間或有一隻鳥兒飛過,卻不會留下任何痕跡。躺了半晌,忽然聽到"咕嚕咕嚕"的聲音,段飛鴻四處看了看,忽然明白是自己肚子在響,不由得失笑,爬起身想去找些食物,這才意識到自己身在崖下,他忽然想起白少澤的話,心道,果然這下頭是個瀑布,不然自己大概是真的死了。

他四周轉了一圈,並沒找到野獸,隻得采了些果子拿衣襟包了往回走。走到一半,段飛鴻忽然愣住,果子骨碌碌滾落在地也沒察覺,隻呆呆看著桓崢靠在樹上,看著他微笑。

"段飛鴻,果子掉到地上去了。"桓崢挑了挑眉,雖然衣衫破爛,臉上也是道道劃痕,笑容卻是意外的燦爛。他隻這麽說,卻沒動彈。

段飛鴻緊走幾步,來到他麵前,道:"你好了?"

桓崢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差不多,你功夫不錯嘛,想不到大家真的都沒死。"

段飛鴻看著他,忽然間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沒頭沒腦的道:"你怎麽會掉下來的?"

桓崢吐了口氣,輕描淡寫的道:"任九霄引我我到崖邊,我一時不察,又中了毒,好在他為了讓我沒留意到毒煙,用的毒並不厲害,也算有點運氣吧。"

段飛鴻微微笑了下,沒再說什麽,桓崢並沒問他為何會來這裏,他也沒問桓崢是否真的趕去洛陽,這一切他們心照不宣,無需多言,四目相交,多了幾分知己的喜悅,不用說話,也不會覺得寂寞。

劫後餘生,其實也很歡喜,不論如何,能夠活著,總是好的。

雖然,此時此刻,兩個人還是覺得有些尷尬,有些話,本來不該在活著的時候說出,不該在活著的時候聽到,可是,已經說出已經聽到,也隻得作罷。

深山空穀,格外的靜謐,四周是高大的樹木,除了水聲,便隻有樹葉"沙沙"作響,忽然間"咕嚕咕嚕"的聲音傳來,他們都是一愣,緊接著笑起來,桓崢幾步走到段飛鴻身後,拾起紅豔豔的果子吃了一個,讚道:"不錯,很好吃。"

段飛鴻也過去撿起一個嚐了一口,清甜可口,不由得大口吃了,又去拿第二個。兩個人席地而坐,把果子吃的幹幹淨淨,雖然寡淡些,到底也能填飽肚子。

吃過東西,各自去四周查看,到得晚間,兩個人回到水邊休息,誰也不提上去的事,仿佛不提便不用麵對,便能永遠的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隻有彼此。

天漸漸黑下來,兩個人並肩躺在岸邊,耳邊能聽到流水飛濺的聲音,月亮正圓,泛著銀灰色的光芒,從樹木間隙中傾灑下來,照在地上、身上,有著斑駁的陰影。段飛鴻忽然便想起從前和桓嶸在屋頂對著月亮喝酒的情形,隻不知那時的月光可是和今日的月光有著一樣的溫柔。他側過頭,桓崢便躺在他身旁,側臉上線條優美,是平日裏不曾見過的柔和,頭一次,他在想起桓嶸的時候沒有愧疚,或許,這一方天地,與他已是隔世,這裏遠離塵世的喧囂,深埋於地下,仿佛已是黃泉,而他與他,也隻有在這裏,才隻有彼此。